第三十六章 ——华子安解袍折簪洒春秋 (第2/2页)
他是个暴力昏君,无可否认,可他也是这个国度最可怜的人。一顶乌纱翼善冠,一把玉衡如意,一件十二章龙衮服,便是他的全部。那日兄长赠送的白玉,并没有按照诺言雕刻成兄长的模样,他学着墨慈仁的样子,将它雕成了一把玉衡如意。波谲云诡也好,真心实意也罢,墨忘很努力着做个好君王。可是他始终不被百姓认可,不被庙堂认可,唯一站在他身边的只有那个傻傻的楚少安。
直到有一天,他的探子打探到了一个消息:墨失还活着,成了法门寺的方丈青灯。
“当真!”
“千真万确。”
听到兄长居然还活着,他的皱紧松了一口气,却又立马绷紧了起来,轻蔑一笑:“怎么,活着还想来夺权吗?”
墨失始终不适合做皇帝,纵然他有权衡利弊的手段,玩弄朝堂,可他从未为百姓想过真真切切的事情,一味贪图杀人的君王,引得百姓再度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可是为了证明自己,满足自己私欲,他不惜动用武力战事肆意虐杀,与各部落挑起战事。
皇城虽然一改当年的喧嚣繁华,可是底子实力雄厚,一时还容易倒下,不过肃杀的秋风,飘零的落叶已经宣誓了末日宣判的到来。
一天,朦胧里隐约诵着经文,寺院钟声盖住了一位女子独步而行,突兀地踱过庙宇的青石磊磊,气宇轩昂的大雄宝殿下,坐在蒲垫上的那位男子口中默念菩提,外面各路的加急战报满天飞,像是十二月的絮雪,男子心里在想什么?
“佛陀,国破了,梦碎了,都说我佛慈悲,可为什么就连我死死相守唯一的蒹葭都要被无情折断?我吟诵的大悲咒您听得见吗?我转动每一粒佛珠您可数清楚了?现在我一无所有,我的天下,我的……”还未说完,那个男子猛然咳了几声。
“师傅。”洛溪轻柔着站在槛外,瞅望僧人宽大的僧袍。
“施主。”
“师傅。”洛溪朴素却不失端庄,捻起秀裙跨过了门槛径直走向了蒲垫,跪在佛像跟前,“也许是缘分,我与师傅本应是素不相识才对,可却又似在哪段记忆中浮过一眼。”
“阿弥陀佛,施主,只可惜我们有缘无分,如果贫僧有幸在施主的年华里路过,那也只是路过,这样说来,我根本没有走进过施主的世界。”僧人闭着眼,加快了转珠子的速度。
“小女子若可以像师傅说的在年华中遇到过师傅,应该是小女子的福分。”洛溪腼腆一笑,似是那一现的昙花,只待恍惚间。
“施主嫁衣待身,来寺中可是为施主郎君祈福?”僧人打量着眼前的洛溪,心里想着:终是一片镜花水月,逃不过六欲七情。
“师傅说笑了,今天这嫁衣本为另一位贵人而穿,只是不知他现在身处何方,是生是死,小女子愚昧,还请师傅指点迷津。”
“施主有何烦恼?”从僧人的眼中是一丝的焦急。
洛溪婉尔合十双手,问道:“尚未问师傅法名。”
“小僧青灯。”
“师傅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像,始终只是像……”
“师傅双手合十之时,心里可有片刻红尘嚣嚣?”
“当青灯双手合掌的时候,心里都是众生。谈何红尘?”
“师傅就没有执念?”
“有!”青灯恍然破悟,大梦初醒,放不开一念倾心,支支吾吾道出:“愿……施主……一生欢喜。”
洛溪被青灯的痴傻逗乐,紧追不舍问道:“师傅,请问世间男女之情是什么?”
“男甘女愿,情足矣,意难平。”
“那烦问,师傅可见过情?”
“见过,可情却再不会等我!”
“师傅何出此言?”
僧人起身不语,挥袖背离,背影越离越远,跪在庭寺中心,袅袅烟雾罩住了他的样子,双手合十,对着天地磕了三个响头:“愿施主富安一生胜君王,祈姑娘披上嫁衣朕新娘。”
“玉哥哥!爱和执念,你分得清吗!”
“我……已经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