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往事(上) (第2/2页)
索朗和钟鸣进了门,看着一尘不染的屋子,都有些不好意思迈步了。
保姆一边递上客用拖鞋,一边哆嗦着嘴唇问:“警察同志,我们家平少爷是个好人啊,你们为什么要抓他呀?是不是搞错了?”
“阿姨,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多了解一些朱长平的情况。您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索朗说,脸上又挂出他那招牌式的亲和微笑。
索朗边说边换好鞋,走进客厅,反客为主地招呼保姆一起坐在沙发上。
为了缓解紧张情绪,索朗开始和保姆拉起了家常。
保姆姓齐,据她自己介绍,她是岳茵的远房亲戚,30多年前就开始给朱家做保姆了。
经过索朗一番安抚,保姆慢慢放松了一些,说话也逐渐流畅了起来。于是,索朗就请她讲讲朱长平。
“我刚到朱家的时候,平少爷只有两岁,胖嘟嘟的非常可爱。”齐阿姨抬手将花白的短发拢到耳后,回想起了30多年前的往事。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索朗就一边听着齐阿姨追忆朱长平的童年趣事,一边默默脑补 幼年版的朱长平鼓着一对胖胖的圆脸蛋的样子。
“齐阿姨,你说你一直在朱家做保姆,那朱家四口人,你后来为什么单单跟着朱长平呢?”索朗问,露出浓淡适度的八卦表情。
“朱家说起来有四口人,可早就已经家不成家了。”齐阿姨长叹一声,眼眶有些湿润了。
“说的也是哈,一家四口分四个地方住,这样的家庭还真是不多见。”索朗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齐阿姨,又问:“你知道他们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吗?”
“那得是的20年前了吧。”齐阿姨接过纸巾,沾了沾眼角,说:“安少爷去外面上学的第二年,老爷忽然开始天天不回家了,家里就剩下太太和平少爷。”
“那时候朱长平多大,十一二岁?”索朗插嘴问。
“差不多吧。平少爷比安少爷小八岁,那会儿刚上初中。”齐阿姨抬眼望着虚空中的某处,搜索着记忆中的往事。
“那时候,太太晚上一个人在家,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地哭。平少爷第二天早晨看见太太红肿的眼睛,就问‘妈妈,你怎么了’,太太也不答话。被问得紧了还会发脾气。
“老爷偶尔回来,平少爷和他说起妈妈的事,很担心地问自己爸爸‘妈妈是不是生病了’,希望他能带妈妈去看病,结果换来的却是老爷的呵斥,让他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平少爷还是个孩子啊,不明白大人之间的那些事,就觉得爸爸妈妈都不爱他了,所以特别委屈、特别伤心。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抱着他说,孩子,有委屈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后来有一天,平少爷从外面回来,什么也没说就回了自己房间。第二天早晨起来,我看见他眼睛是肿的,人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和他说话他一声不吭。而且,从那以后,他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三年后,平少爷上高中,去了寄宿学校,寒暑假才回家,回来也是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太太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母子俩啊,就跟生人似的。
“倒是和我这个外人能说上几句话,但也远没有小时候那么亲近了。要说平少爷小时候......”
见齐阿姨又要追忆朱长平小时候的可爱往事,索朗连忙打断她,问:“那朱长平和他父亲朱龙呢?也像和他母亲一样生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齐阿姨摇摇头,半感伤半怨怼地说:“老爷那会儿已经搬出去住了,回家的次数比平少爷还少呢,我后来几乎没在家里同时见过他爷俩。”
索朗又问:“那朱长安呢?他也不回家吗?”
“安少爷上大学的时候倒是每个寒暑假都回家,那会儿平少爷正好也放假。安少爷有时候带平少爷出去玩,我看着兄弟俩的感情还好,至少比他们和父母亲之间的感情亲厚些。可是,后来安少爷去国外上、上什么......对了,上mbA,平少爷又去了寄宿学校,老爷又搬出去了,这个家就剩下我和太太两个人了。”
齐阿姨说着,又开始擦起了眼角,低声喃喃道:“造孽呀!”
是啊,就因为不负责任的父亲和满心怨恨的母亲,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越长越歪,最后竟然走到了杀人的地步。还真是造孽呀。
索朗想着,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又问:“朱长安和朱长平兄弟俩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吗?”
“应该是一直都挺好的吧。”齐阿姨说。
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她还举了个例子:“平少爷高中毕业的时候,安少爷已经回国工作了。老爷本来想让平少爷也学那个mbA,可平少爷不愿意。老爷因此大发脾气,最后还是安少爷站出来支持平少爷,让他愿意学什么都可以。”
然而,索朗却发现,齐阿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游移,显然所言有些不尽不实,于是决定诈一诈她,问道:“哦?可我怎么听说,朱长平对朱长安有意见呢?”
“啊?有意见?不可能吧。”齐阿姨嘴上这么说,眼神却躲避着索朗,不敢和他对视。
索朗见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疑惑更盛几分,索性直接问:“朱长平和朱长安关系恶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见他语气那么笃定,齐阿姨的心更虚了,小声嗫嚅道:“也不能算是关系恶化,兄弟俩只是吵了几句。谁家兄弟不吵架呢。”
“他们吵什么?”索朗问。见齐阿姨一副犹犹豫豫不想说的样子,又略带调侃地激了她一句:“不会是为了争一个女人吵起来了吧?”
谁知,齐阿姨却是脸色骤变,嘴唇颤抖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您别着急,慢慢说。”索朗的声音轻柔得像拂过柳枝的春风,“我相信,如果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能知道朱长平的心事,那也只有您了。您比他的亲生父母更加关心他、疼爱他。”
就是这么一句话,竟然听得齐阿姨泪流满面。
“我的平少爷,是个苦命的孩子啊。”齐阿姨用纸巾捂着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索朗叹口气,伸出手,轻轻为齐阿姨顺着背,就像对待自家的老人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齐阿姨才渐渐止住哭声,继续说了起来。
“平少爷说他想学计算机,安少爷也不知怎么和老爷说的,最终老爷也就同意了,把平少爷送到了国外去念书。可是,学了不到两年,平少爷又改主意了,说要去学唱歌。老爷气坏了,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说如果他不回来,就索性死在外头别回来了。”
对于朱长平的求学经历,索朗通过不同渠道听说过不同的版本,虽然略有出入,但基本大同小异。
索朗决定引导齐阿姨跳过这一段,于是问道:“那朱长平总不会真的就不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