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梦醒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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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父身体开始出现问题,叶黎安忍不住去看他,竟然无意间入了他的梦。她跟他聊了很久,说自己早就放下了此生的怨恨,请他也放过自己。叶父一听就说,你这死了都替那小子求情?叶黎安笑了笑否认,说起了其他话题。
她不是替郝铭恩求情,只是叶父让专人负责着郝铭恩的事情,每次来汇报完情况,叶父都会想起惨死的女儿心绪不宁,悲痛难安。十几年间,郝铭恩倒是在牢里找到了信仰,叶父却被折磨得身体出了问题。她不忍叶父沉沦在仇恨里。
第二天,叶父就将负责郝铭恩事宜的专人调去了别处。自此郝铭恩彻底消失在叶家人的视线中,慢慢地叶父的身体果然康健了不少。
进狱第十五年,郝铭恩终于出狱,回到家关起门来跟郝父过起了日子。他农忙完,便在家看书写文。日子倒也过得去。后来,村里来了个没处落脚的寡妇,带着半大小子,是被生病的丈夫拖的卖了房,小孩初中毕业就辍了学。
本是回来投奔早已断联的娘家,可娘家人发达后举家搬迁。村里人也没个联系方式,就算有也不给她。老人们可都记得,这姑娘当年为了嫁人差点把家里闹翻天,最终自己一个人跑去远嫁。他父母说了就当没这女儿,早就不再提起她。
看着天色渐晚,村里人都不愿收留。孤儿寡母就坐在郝铭恩家门口不远处,打算过一夜再走。郝铭恩不忍心,叫进来给吃了饭,留了一夜。第二天,给了一些钱,让他们走。他们走了又回来。郝铭恩没办法,为了吓退他们,说了自己犯过的事儿。那女人显然是吓着了,又走了。入夜的时候,有人敲门,原来是母子俩又回来了。她说自己不是坏人,但也算不上是好人,年轻时决然远嫁,赌气下再没联系父母。有孩子后想联系,却也联系不上了。后来想回来时,丈夫生了病,干不了活儿断不了气的过了这么多年,家里家外就靠她支撑,更没什么脸面回来寻亲了。
她求了郝家收留,过了几天摸清了底细,才又说要照顾郝铭恩生活。她比郝铭恩小了七八岁,但郝铭恩生得好看,又是名牌大学毕业,瞧着也没了往日的狠戾,就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
郝铭恩虽有些不情愿,但聊胜于无。这女人说话粗俗,脾气爽辣,又有些小心眼,人却是善的。干活更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收拾的立立正正的。自她来了之后,本来不受待见的郝家在村中更是受尽白眼。她硬是笑吟吟地将人心都收了过来。郝铭恩不求其他,只要不耽误他写作就行,也就安下心来,供养继子读书,踏实过日子。
他有时摇头轻笑,一心远嫁的女儿终是嫁到了本村,一心求出人头地的男儿又落回了原处,还娶了心地像母亲性格又相反的女人。
兜兜转转,咱们都逃不出老天给我们的命!
没几年,郝父死了。郝铭恩觉得好笑,他一辈子不当人,结果临走时却是有儿子儿媳孝顺送终。他妈妈被欺负了一辈子,连死亡都那么凄凉。真是不公平!但他不再纠结于公平不公平。他早在哲学和社会学中参透世间如水般的平衡,在佛教典籍中参悟了一个灵魂的前世今生及因果报应。
老天都记着呢!
至于程澜依,郝铭恩再没去找过。她入狱之后就接受不了打击,心绪波动之下没了胎儿。他们之间的缘分便是尽了。
叶黎安在看过郝铭恩之后去看过她,她精神似乎有些不太好了。梦中一见到叶黎安,便大叫着醒来,裹着被子,瑟缩在床上。
她哭哭啼啼的说:“叶黎安!你放过我,好不好?是我错了,放过我吧!”
叶黎安愣了一下,以为她能看到自己,兴奋得冲过去问:“你能看到我,是不是?程澜依!你看看我啊~“
程澜依继续哭着喊:“叶黎安,你走开,走开走开!你要恨就恨郝铭恩,别折磨我~~~”
叶黎安安抚道:“好好好!别害怕,我不伤害你。你看得见我,是吗?”
程澜依跳下床,继续喊。早被吵醒的狱友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疯婆子又开始了。她怎么……”正要开始发挥,狱警就过来呵斥着问发生了什么。
程澜依躲到狱警身旁,指着对面的角落说:“看!叶黎安在那儿。她来向我索命啊!求求你了,给我换个房间,好不好?求求你啊。”
叶黎安站在她身后,感到莫名其妙。
狱警不耐烦的抽开手:“你都换了多少次了,怎么就你事儿这么多啊?这个月都换了三次了。爱睡不睡,再出声就关禁闭。”然后又呵斥了其他人,锁了门回去睡觉了。
程澜依躺回去,用棉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眼泪避开匆忙转动的瞳孔,颗颗砸在枕头上。没一会儿,她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看她又抖得厉害,叶黎安无法确定她是热还是冷。
程澜依就这样瞪着眼珠子,紧张到破晓时分,熬到眼珠布满血丝,嘴唇干燥泛白,颤抖到窗外微微的灰白色漫进室内,周围的情形逐渐清晰之后,才安心的舒了口气,闭上眼睛。
叶黎安坐在她身边,发现她的梦境脆弱地根本不用叶黎安费什么力气就能随意进入。但她怕又惊扰了她,躲到了外面。
铃声响起,狱中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程澜依拖着疲惫的身子,勉强爬起来洗漱练操工作。白天她与狱友谈笑自如,只是因夜里没有休息好,精神不振。狱友半玩笑半气愤的羞辱她昨夜的丑态,她矢口否认,听话中的意思,显然不是假装不记得。
她这样白天正常夜里魔怔不知多久了。起初只是失眠多梦,瞪着眼睛躺着。后来开始半夜坐起来喃喃自语,几次把偶然醒来的狱友吓得魂飞魄散。最近半年,又开始疯疯癫癫说叶黎安站在床头看着她,向她索命,换了几次囚室。
再过了几个月,看她情况越来越严重,监狱方面给她做了精神鉴定确诊为精神分裂症。拉扯了些日子,上级终于同意将她转去精神病院。不到半年,上级又以经费有限为由,要将她转回来。刚刚脱手抛出的山芋又要回来,监狱方面自然是要扯皮。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程澜依终于回来,眼神透着呆滞,行动变得迟缓,看管倒是方便了不少,但始终要费着精神紧紧看着。
药片也是一次都不能少吃,否则发起疯来次次都要见血。最终监狱联系家属,经过层层申请和审查,在程澜依入狱十八年之后将她托给了她姐姐监管。
郝铭恩他俩出狱前,相关单位领导自然都去问了叶家的意思。彼时,叶宏安心养生,叶黎明开始当了家。仔细问过他们的情况后,叶黎明怕又搅得父母心神不宁,做主点了头,对人说是自家父母的意思。后来过了多年,叶宏夫妇得知后,沉默了半日,倒也没有追问。
到了姐姐家的程澜依,寄居他处,又有精神病,少不得要人费神费力。虽有姐姐诚心可怜和爱护,免不了要受尽其他人白眼。幸好,她入狱前有些积蓄存着,姐夫拿着她的钱,管着她一口饭,自是没办法赶出门。
本来日子这样就算不错了。结果,挥霍完她的积蓄后,姐夫渐渐容不了她。一次,在撞破他对程澜依欲行不轨后,姐姐终于忍无可忍得爆发,带着妹妹离家独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幸亏姐姐看得紧。程澜依虽是疯着、呆滞着,但也瞧不上那样的男人,这便是姐夫绝不能容忍她的缘故。
一个害人精、疯婆娘,还敢瞧不起自己?那滚出去!
此时,姐妹俩已经都是六十上下,姐姐没了个需要伺候的臭男人,姐妹俩的日子终于安定下来。程澜依在姐姐终日的陪伴和照顾下,在两人另居后的第三年终于停了药,慢慢的也能跟着姐姐偶尔做些闲散零工。两人在子女们的孝顺下,省吃俭用着每月的低保,倒是够着温饱。
叶黎安无聊时去转了转,对他们的遭遇没有同情或庆幸,只是觉得天道轮回,该还的还,该享的享,真是一点儿都不容错。
后来,叶宏去世。弥留之际,叶宏终于见到阔别三十几年的女儿,对着床边的叶家人说遗言时,脑子也有点犯了糊涂,艰难招手让叶黎安过来,说给她留了哪些产业。之前一直没见到她,都没跟她说上,又说了些留给叶黎安的遗言,教导她处世之则。叶黎安跪在床边认真听了,第一次有了活着的感觉。
叶家其他人听着叶宏虚弱地念叨叶黎安,更是哭得泣不成声。黎爱莲倒是坐在叶宏身边,抹着泪跟他一起念叨:“安安~来接你爸爸呀?好好带他过去吧。你爸胆子小,他会害怕……”泪水又流下来,说不下去。
此时,叶宏已挨个儿嘱咐完,对黎爱莲的养老、甚至身后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托付给了叶黎明照办。虽然这些事早已让集团法务部写了各种各样的遗嘱文书,但死之前总要再说一遍才放心。毕竟此时不说,那就再没机会了。
叶宏说完最后一句话,挨个儿看了一遍深爱的家人,满意的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从容的脸上似是挂着微笑——此生足矣!
叶宏的魂魄从身体中抽离出来,走到叶黎安身边抱了抱她。父女俩看着叶家人扑倒在叶宏身边哭得伤心欲绝,心中十分激动。
叶宏想告诉他们不必哭,他与安安团聚了。而且,这一生,无愧天地无愧于心,他过得很好。
“不必伤怀!他日我们必将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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