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阿眠 (第2/2页)
华章拍拍他的肩膀,叫来下属把阿眠送回家。
待侍卫领着阿眠走了,邱频再也无法继续沉默。
“华章,那是谢长柳的弟弟。”邱频看着华章,一字一句道。可提及谢长柳,却心中压着沉重以及难以言说的悲伤。
“你们一直都在骗他。”
“他以为是自己害死了父母和胞弟,他都要恨死自己了,你却藏着他弟弟,让他叫你哥哥。”
面对邱频的诘问,华章不以为然。
“那又如何?阿眠是我找到的,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他如今叫我哥哥,那他就是我的弟弟。他如今跟我姓华,谁知道他曾经姓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华章?”惊鸿这回是听明白了,这孩子居然是谢长柳的那个弟弟?怎么可能!不是五年前就跟他父母死在山洪里了吗?
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可却插不进邱频与华章的势同水火的对峙中。
邱频一直用的是‘你们’,因为他很清楚,华章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他的背后站着的人,才给了他底气,这般肆无忌惮!
“那你们对谢长柳公平吗?”
被人剥夺了他的景绣前程、家庭,连他唯一的弟弟都抢走了,他都死了,却连真相都不知道,却不知,他的弟弟还活在世上,就在汴京里,被人藏着。
邱频淡然的看着华章,却字字珠玑。
“你那般厌恶谢长柳,是为什么?是因为,太子喜欢他,是因为,你担心太子会为了他放弃权利!放弃地位!而你!你妄想成为天佐之才!有从龙之功!想要那至高无上的地位,把欺辱过你的人踩在脚底下!所以,你恨谢长柳。恨一个没有错的人,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却无辜背负害死父母的罪名,明明当年你早就发现谢长柳做的一切无用功,可你不禁没有阻拦他,甚至还推波助澜,若不是你的推波助澜,不会让他妄想在大明殿讨回公道!”
他原以为,华章作何的这一切也仅限于此,虽小人却不足轻重,可直到今日,他看到了阿眠,他再也无法容忍自己沉默下去。
这一桩桩、这一件件联合起来,哪一个不是罪无可恕。
可笑的是,这样的人,带着别人的弟弟,活得比任何人都潇洒。
他的人生是快活恣意了,却让谢长柳含恨而终。
呵。
“你那时就在嫉妒他,是你,让阿眠失去了父母,经历了这一切的痛苦,是你,一次次的在害谢长柳。”
不知是被邱频的诘责重伤到,还是恼羞成怒于被人揭开了面具,华章涨红了脸,斥着邱频。
“邱频!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呵。”邱频冷笑,何为血口喷人,是他识人不清,是谢长柳不知人心险恶。
“华章,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怕阿眠想起来吗?而你又害死了他哥哥,你不怕他哭着找你要吗?”
如果说他在邱频的一声声逼问谴责中,心底有了一丝丝的动摇,可在听到邱频提及阿眠,华章忍不住了。阿眠是他的底线,谁都不可以触及。
“你不要威胁一个孩子!他才多大!”华章怒目圆睁,誓要与邱频鱼死网破的迹象。
而一旁听到了所有的惊鸿,心中不亚于翻起的惊涛骇浪。真怕闹起来,惊鸿拉住了身边的邱频。
而一向秉持着正清和雅,临危不乱,清者不浊、和者不乱的邱频却在今日,丢下了他的自持高雅,对着华章咄咄逼人。
“五年前的谢长柳才多大?可他那时候却被你们逼得家破人亡!尝尽了人间疾苦。”
华章越是否认他所做过的事,越是不知悔改,他越是激愤。
他替谢长柳不值、不公!
“华章,告诉我,谢长柳是怎么死的?”他甚至已经不信华章所言,他开始怀疑,谢长柳之死跟华章有关。
据他所言,当日羽林卫皆惨死,飞鱼不知所踪,花盏重伤昏迷,唯有他与太子同谢长柳三人。
可知道真相的太子却失忆、谢长柳死在当日,而一切经过皆出自他口,其中真假,已经无人分的清了。
如果按照华章对谢长柳的厌弃,他不禁怀疑,真正害死谢长柳的凶手就是华章。
被邱频如此猜忌,华章再也忍不住,他扣着刀的手,越发的用力,似乎下一刻就会拔刀相向。
他难捱的闭了闭眼,睁开眼后,还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说过了,他是失足落水。”
华章脑海里一点点浮起谢长柳跳崖的场景,却一再否认真相。
他的话里,半真半假。
邱频笑了,他摇头叹息,只觉得华章这人已经没救了。
在华章这里,他是找不到答案了,但是……华章的话,他再也不信了。
“我不会揭露你,因为,他已经死了,你已经没有办法赎罪了。”
如今要一个真相又如何?谢长柳不会知道了。
他看不见了,一切都晚了。
可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华章的心思,让谢长柳死于非命。
邱频甩开惊鸿转身回了印象堂,这一转身,便是与华章立下了化友为敌的决心,从此,不再为道友。
惊鸿看了看离去的邱频,想追上去时回头满脸失望的看着华章,他是真没想到,其中居然有这么多曲折。
他对华章的所作所为不理解,华章为人他们是一清二楚的,可,怎么,也糊涂啊。
好好的印象堂,如今却是要散了。
邱频的请辞,是让秦煦惊讶的。
作为大族子嗣,他效忠自己也是随自己本心,可如今,他却跟自己提出要离开印象堂。
他看着那如劲松般的清雅公子,跪在自己的下方,背挺得直直地。
“频无甚大为,自认为已经无法胜任印象堂,遂请辞脱离东宫,自此,复为白身。”
掷地有声,回响在长留殿上下。
“邱频,这不是你要离开的理由。”邱频这人,世间少有的大智之人,在哪里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他说自己无大为,这让他如何信服。
秦煦想知道答案。这些人跟着他好几年了,从年少到如今,是跟着他们一步步走过来的,多少艰辛都受了,在世人眼里,印象堂里的人,只能是东宫手眼,此时脱离东宫,别人会信吗?
邱频早就知道秦煦会有此一问,却也不紧不慢回到:“频已厌倦汴京的明争暗斗,频向往人间南山,频想,活得更自在一些,再无束缚。”
秦煦叹息,看来,他是留不住他了。
“既然这样,你便去吧。”
“多谢太子。”邱频却是没有起身,而是面朝左前方那架子上挂着的一件玉坠,向秦煦讨要起来。
“太子,频可否要一样东西?”
“但说无妨。”秦煦此刻心中是想,他索要的不过是家族前程亦或者是真金白银而已,哪知,他却指着那玉坠。
“能否,请太子把那玉坠子,赐予频?”
秦煦扭头看过去,一块成色极好的玉坠子,不知什么时候就挂在那,与这满室的金银玉器相比,这枚玉坠瞧着不过尔尔。
“要那做什么?”秦煦不解,要一枚玉坠做什么?以他的身份,定然是不缺的。
邱频却是含了笑。
“那玉坠子,瞧着,很合频的眼缘。”
不过是一枚玉坠子,他也不是小气之人,秦煦摆摆手。
“拿去吧。”
“谢太子赐。”邱频难掩心中的欢喜的扣头,却无伏小做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