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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族恨衰 (第2/2页)

皇后凄然抬首,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从她的眼底逼视怒怨,道:“奴才妖媚不祥,罪孽深重,情愿一死以谢皇恩,但请皇上能重审阿玛一案,阿玛效力圣驾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在……念在奴才为您生下两个嫡子的份上,请皇上重查此案!”

乾坤的话冷冷在耳边响起,刚愎自用,绝情漠然,句句不让人感觉痛心,道:“事已至此,实在不算冤了你阿玛!皇后,念你侍朕多年,不愿为难,可你非但不赤心相待,以朝政安危为重,反而袒护庇让,真是有失大体,当年孝顺皇后的叔叔犯事,她尚能正气凛然,大义灭亲,怎么到了你这里,处处却不如了呢。”

皇后眼中的怒意更甚,似一把熊熊火焰愈燃愈烈,道:“皇上处处拿我与孝顺皇后相比,我是不如她,不如她的贤德忍让,不如她的恭谨谦和,这么一个无才无德之人,为何皇上偏偏册立了我?”

乾坤清冷的眼光漠视向她,便骇然地抚胸叹气,道:“若当日有比你更加出色的人,朕也不会这般为难。”

皇后哽咽着嗓子,连日的哭诉使她嗓音愈发干涸沙哑,惶然道:“奴才不想纠缠过往,只是外面之事诡谲难辩,奴才实在不知,可奴才阿玛对皇上的忠心,皇上也无半分顾念了么?”

乾坤端起手边的茶微微抿下,似在轻描淡写般结束人的将来,道:“你阿玛结党营私,罪责太深,朕若顾念,该是纵容遗患,姑息养奸。”

皇后凄惶摇首,悲苦难言,舌底的怨恨再也忍耐不住,仰头道:“那皇上便要轻易处死阿玛性命?阿玛……阿玛一事,实是有人加以陷害,蒙冤受屈,皇上但请念及奴才侍奉多年辛劳,刀下留人,网开一面。”

乾坤亦有些不忍,但见他眉心舒展,不再是先前蹙眉聚拢,便伸手于跪地的她,道:“皇后,你不必求情了,即便你阿玛死了,朕也不会薄待了你,你依然是朕的皇后。”

皇后几乎要冷笑出声,心中的酸楚随着阵阵痛心疾首再也抑制不住,迫视道:“可皇上这样血洗奴才娘家,日后奴才何以做人?奴才的两位皇子何以立足在朝堂上?”

乾坤先愣住了神,手握的茶盏也悬在半空,才过了一瞬间,皇后兀自磕头,抬头的一刻一缕悲寂的笑浮于脸颊,道:“奴才以中宫之名恳请皇上重查此案,不使一人蒙冤,也不使卑鄙之人阴谋算计得逞。”

乾坤带着惋惜的声色轻叹了一句,旋即他的语气更加阴冷,道:“你阿玛死罪可免,但你的叔叔兄弟断然不可免,革去你叔叔步军副尉之职,贬为庶人,全族充军瑷珲。”

皇后的胸口有阵阵剧烈的疼痛隐隐袭来,夏夜的天凉得牙齿猛然颤抖,发出咯咯的破碎声,道:“充军瑷珲?瑷珲远隔南北,皆是穷山恶水,叔叔一把年纪,怎能受得住冰天雪地之苦?”

乾坤不屑一顾,淡漠的语气中不见丝毫温度,道:“充军,已经是便宜了他。”

皇后的心酸悲恨俨然到无以复加,由于心绪激荡起伏,她腹中有轻微的绞痛,便眼含热泪嘶吼,道:“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您就这么偏信小人言语而诬陷枉对你忠心耿耿的臣子?”

乾坤愤怒的样子犹如一道霹雳闪电,他语气严厉,冷漠到数九严寒的腊月一般,道:“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么?”

皇后哭得双目通红,她竭力地嘶哑着喉咙,维持着最后一点中宫威严,道:“佟佳氏创业百年,从未有过屈辱,皇上宁可错信奸佞小人谗言诽谤,也不愿再查还我家族清白!皇上!你我夫妻多年,”

殿门吱嘎一声开启,翩然闪进一个娇小的身影,她的容色在朦胧的月光下衬托得青春且娇丽十足,皇后嫌恶地转过脸来,却是璘常在娇娇怯怯的立在一旁。乾坤登时扬声蹙眉,道:“你有什么事?”

璘常在眼带娇柔地望了皇后一眼,才笑色盈盈地偎依在乾坤怀中,笑道:“回皇上话,刚刚宗人府来报,说……说皇后主儿的妹妹突然受惊滑产,已经……已经殁了。”

皇后失声痛哭,眼窝藏着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落,伴着她错愕伤心的神情和尖锐的尖叫一起迸发,道:“什么?云盈!云盈!”

待皇后睁开眼,已是光明的白日了,她才睁开眼,却见棚顶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金绸彩带,连绛紫色暗织纱帐也换成了海棠红富贵鲜艳的颜色。那样喜庆的红色,绣着金丝银线瓜蔓葡萄的吉祥样子,目光所到之处是热闹簇拥的嫣红胭脂,大红藤萝,莲叶葫芦,枝枝蔓蔓缠绕,繁繁密密交织。

炕前围了一群人,一个个笑脸盈盈,皇后只觉头晕气乏,耳鸣眼涩,浑身上下无一丝力气。翠竺含喜含悲迎了上来,一把握住了皇后的手,哽咽道:“恭喜皇后主儿,贺喜皇后主儿。”

皇后眼神涣散,脸色萎靡,尚有些迷茫,只低声道:“恭喜?我的妹妹殁了,家族尽皆流放,我有什么可喜的。”

鑫常在在一旁掩过被子一角,她将皇后面颊滑下的泪擦掉,含着三分喜声的笑,道:“皇后主儿万勿伤心,您……您有身孕了!”

不啻一个惊雷响在皇后耳边,皇后脸上并无太多欢喜的容色,只愁容淡淡地抚摸着小腹,平静道:“知道了。”

苏钰忙膝行向前,喜极而泣道:“皇后主儿才一个月,胎气不稳,先前的头晕气短皆是怀娠之兆,也怪奴才疏忽,竟然没能及时察觉主儿有喜。”

皇后冷淡的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却如秋霜清寒一点暖意也无,道:“不怪你,阿玛和叔叔可曾被发落走了?二妹的尸身可曾安葬了?我幽居深宫,不能送他们最后一程。”

勋妃含泪握紧皇后干枯的手臂,哀叹了一声便宽慰带笑,道:“皇后主儿您千万不可动气,您才有身孕,皇上……皇上未曾追究,只……只命人将二小姐埋在了京郊城外。”

皇后掩面痛泣便侧过身子呜咽,未语,泪先滴滴涌出,道:“皇上如此绝情,丝毫不念昔日之情,可怜我的二妹和外甥,生生被人折磨至死,他……他还不曾来到这人世间看一眼……”

勋妃的神色变得伤感悲凉,灰败的气色似凝在寒冬的层霜,道:“我阿玛为平承恩公大人冤屈,曾力谏皇上仔细彻查,奈何刑部上下像串通好了证词似的,主儿的家人今儿到了晌午,该流放的流放,该……充军的充军。”

皇后闻言心底惊痛不已,双眸更是怔怔然愣了半晌,手上狠狠攥住艳丽似霞的锦被,一个力道深重,刺啦一声凝重的撕扯声响划破在静谧的床边,失去亲人的泪终于再度落下,皇后不禁掩面垂泣,失声痛哭。

乾坤笑着候立在皇后身畔,他脸上溢着丝丝温晴,便道:“皇后你醒了。”

皇后抬头却见乾坤的脸上挂着三分淡薄的笑,从前他的笑那样温和儒雅,清新俊逸,而今见来便是肠胃作呕不止,一脸嫌恶,别头道:“没旁的事,皇上你走吧。”

乾坤坐在凳上,他是那么欢喜地看了皇后一眼,将昨夜的骤雨雷霆全然化作了春暖晴日,便紧握着她的手,疚然道:“你还在生朕的气?你这样心含怨气,对腹中龙裔无恙,对你的身子更无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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