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儿子还是女儿已经不重要了 (第2/2页)
廖平的确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大家伙,可是刚才那么神气,这一会儿也不能打退堂鼓不是?所以只有签个名,接过来,然后搬了东西到大门外去,这才认真看了到底是哪里寄过来的东西。这一看她笑了,没错就是自己的艺术照,是从鼎州艳芳照相馆寄过来的,那还能有错?
她很想当场就撕开包装看看,到底什么东西,这么大,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当时只是说艺术照,可是没想到这么大,太不可思议了!
廖平搬着这个庞然大物,走在公社的街道上,不少人看过来,一个弱小的女人搬了这么一个大东西,整个人几乎都被挡住了。廖平也感觉确实不顺当,两只手一上一下,把那个包裹放在身体的侧面,然后只有半斜着身体往前走,开始倒是不觉得什么,因为这个东西不是很重,可是走了百十米,还没有走出这个街道,就觉得不行了,她必须放下来休息一下。她轻轻地把那个方形的包裹靠在路边的青石旁,自己赶紧搓搓麻木的手,毕竟是秋天了,外面还是挺凉的,加上她平常在家里很少干家务,所以手已经经不起这么生硬的东西摩擦。廖平看着这个大家伙,心里开始犯愁,这还没出公社这里,就已经害怕了,可是出了这个镇子,还要十几里山路呢,这可怎么办呢?看来人家服务员应该不是和自己男人有什么企图,而是真心担心自己抱不动的。哎,人家的好心,让自己误解了,真是的!
正在她仰着脸发愁的时候,她用眼角似乎看到过去一个骑自行车的人,那人的身影和魏建新特别相似,急中生智,她就叫了一声,“魏建新!”
他看到那个背影停下来,然后调转车头,走过来,“廖平,你怎么在这里?天马上黑了,你晚上回村吗?”
“回去!就是,这个,”说着,廖平低头看了看脚边上的那个大家伙。
“怎么,这是你的东西?要拿回村子吗?”魏建新一看就知道廖平遇到了困难。他把自行车扎好,然后过来去搬那个东西,本来他以为东西很重,准备了好大的力气,可是当他双手用力搬起来的时候,他笑了,“廖平,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说着,他一只手抓住一个边举在空中。
“我没说很重,就是太大,我拿着不方便,要不你帮我带回去吧!”廖平想到了这个主意。
“那肯定没问题。”魏建新打开后座的弹簧夹,就把那个包裹放在车子的后座上,可是那个东西又大又宽,根本没法放,左比比右试试,都不行,看起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可是实际上一弄,发现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魏建新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么难弄,本来他觉得是一个好机会,可以在老同学面前露一手,同时也可以帮帮她,自己不是正要求人家男人帮忙的吗?
试了半天,实在不行,他突然说,“廖平,要不你坐在后座上,抱着这个包裹,我骑慢一点!”
廖平听了,笑了,这个人看起来粗粗大大,到了关键时候,还是有点好主意。廖平先是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然后抱住那个包裹。魏建新从横梁上跨过一条腿,上了自行车,这样很快就出了这个小镇。上了公路,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土路,被运煤的车子压得高高低低,十分不平,偶尔还有下雨后的泥土聚集在一起,形成很深很硬的车辙,这样要是不小心就会撞到它们,自行车也很容易失去平衡。如果说廖平一只手抱住包裹,一只手抓住自行车后架,兴许会稳定一点,可是廖平没这个习惯,平常她不大骑自行车,更是很少让人带着坐在后面,今天拿到了艺术照,心里高兴,也就有点忘乎所以。魏建新也同样,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坐在自己自行车后面,加上自己能够骑着新自行车在路上行驶,那个自豪的劲头没法形容,所以他显得力量特别足,卯足了劲儿往前蹬。可是刚离开镇子,还不到一里地,出问题了。在一个公路由宽变窄的地方,一不小心,车轮撞上了泥泞路面留下的车辙,车子侧歪了一下,他努力摆正,可是后面坐着的廖平甚至一歪,刚要恢复自己的身体平衡,自行车又侧歪一下,这一下,廖平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她顺势面朝天,跌落到了地上,那个包裹依然在她怀里抱着。
魏建新突然觉得自行车后面轻了,就听到一声呼叫,他左脚着地,停下来,朝身后看了一下,他吓呆了,丢下自行车,急忙跑过来,“廖平,没事儿吧?”同时,他从廖平怀里接过那个包裹,靠在自行车上,回过头来,发现廖平依然仰躺在那里。
“廖平,起来呀!”这个时候魏建新就伸出手来拉廖平。
廖平开始抽泣,她已经用手捂住了肚子,“我流血了!”
魏建新看了一下,似乎没见到什么地方有血,就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那是大脑里的假象!来来,我拉你起来!”
“建新,不行了,赶紧想办法吧,把我弄到卫生院吧!”这个时候廖平已经满含眼泪,要不是天开始暗下来,魏建新应该能看到廖平眼睛里的泪水。廖平知道可能要发生的事情。
对于女人,魏建新还真是了解的不多,虽然他这个年龄对女性有一种天然的喜欢,可是很多细节,他是不知道的。听了廖平的话,他就开始在路边上看有没有汽车路过,可是谁都知道,这个时候想拦个过路车相当困难。
“建新,快去,快去,附近不是有个小村子吗,找人,架子车,快点!”廖平已经开始疼痛,要不是魏建新在这里,她可能已经大声呻吟起来。听到廖平的声音不好,魏建新急忙去了村子,还好,这里人,民风淳朴,又说有人在路上出了事故,马上人家就拉了架子车过来帮忙,几个人一起,把廖平送到了公社卫生院。
一个钟头之后,姜水清得到消息,匆忙从煤窑回来,路过村里,给爹娘打了个招呼,爹听说了闺女在公社出了车祸,说啥也要陪着女婿过来,这样又是一个钟头,两个男人到了卫生院。
“我爱人呢?她怎么样了?”见了穿白大褂的医生,姜水清就问。
“叫啥名字,什么病?”
“廖平,两个小时之前送过来的!”
“你说那个流产的孕妇吗?里面走,三号病房!”
听到说流产,姜水清的腿软了一下,差一点跪在地上,走在后面的老岳父,看到了,扶了一把,可是他自己没有站稳,反而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医生和护士看到了,急忙跑过来,扶起他,发现这个男人脸色煞白,一点血色没有,廖硄指指前面姜水清的背影,那意思是说,跟着他。
到了病房,廖平已经没有了危险,可是见到亲人进来,她什么也顾不了那么多,哇一声大哭起来。
“水清,我对不起你,爹,我对不起廖家,都是我不小心,他没有了!”
廖平哭得撕心裂肺,整个走廊都能听得见,护士进来把门关上,什么也没说,可是同样走廊上也能听见,因为魏建新就在走廊上。
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止住哭,廖平说,“没了,全都没了!”
“孩子,你们还年轻,还会有的!”廖硄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里那个痛不亚于自己的女儿女婿,可是他是长辈,他不能在晚辈面前露出半点心怯。
“廖平,咱们以后还会有儿子的!”姜水清抚摸着廖平的手背说。
“不,是女儿!”廖平轻声说。
“都这个时候了,女儿还是儿子已经不重要了!”廖硄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