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路过如陌,相逢非益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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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刷碗碟之后,彭迟立即提着篮子去了河边。初时周衍道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而这几日开始与之同桌共食,真正让其觉有家人温情,他自然需想些办法维系,尤其周衍道昨日封印圣金莲花,让其金光不泄,彭迟不知其中艰难,但亦明白事态麻烦,否则断然不会让周衍道片刻黑发变白头,念及此处心中有愧,只能寄于山光水色,一路的人情趣事。
河边今日少年不少,许多人彭迟都能认出,皆是之前跟着张牧星整日闲混的人,此刻也在河里踩水惊鱼,支篮待入,不时有人惊呼出声道:“我这抓了条马鱼,”或者说道:“我这有只癞蛤蟆。”彭迟一旁等待,心中计算河中众人今日收获,虾子半斤,一斤以上的鱼三条,还有螺丝一斤,另就是几只蟾蜍,蟾蜍肉无人吃,不过烤熟了给自家看家护院的的狗子开荤也是不错,而且蟾衣可入药,清热祛毒,一般人家都会备存一点,直至西斜众多少年方才开心归家,他方才下去免得和这些人起冲突,生麻烦,实则众人亦然看到彭迟,不过现在他们也发现跟着张灭门没什么好处了,且众人大半落脚区域,只剩寥寥几户,没必要再去招惹一个地头虫,听闻这些屋子的主家之前有和彭迟一家关系不错之人,何人敢说这些人家会全然不念及旧情,毕竟五年前之前有一李姓人家万里迢迢赶回镇上祭祖这事,至今依然有人记忆犹新。正是形如陌路人,不言不理为善。而彭迟心中只觉这些人算是脱离苦海,有福缘将至。
晚来多辛苦,河中一片区域被搅扰的不浅,半个时辰的辛苦不过也就是小鱼小虾几只,彭迟满脸遗憾将其一一放生,好在河边有许多野菜,不过那些少年并不认识,他采摘不少,后续处理他已有些经验,一般都是水洗之后加盐腌制,这时他唯一会做且能做好之事。夕阳临近,彭迟眼看时间不早立即归家,路过仙来客栈,依旧花钱买了一壶水酒和一道荤菜,周衍道曾说酒水太差,落在彭迟耳中却有别的理解,恍惚之间想起父亲曾说这酒真差劲,却还是带着他悄悄去往风来客栈买酒偷喝,那是许芷露可爱不已,初见之时小脸圆如元宵,青丝黑如夜幕,身着红衣,十分漂亮,不过早已物事人非。
彭迟站在远处看着风来客栈满脸遗憾,轻声一叹。路过行人若是陌生,定然没有那般麻烦,只是彭迟懒得看来人,来人却戏谑的挡住他归家之路,彭迟淡漠看着来人,低声嗤笑,避让一旁想从那里离开,却见肖致和又移步挡在他面前,彭迟问道:“干什么?”肖致和咬牙切齿的模样笑道:“没什么,和你打个招呼而已,别这么不近人情。”彭迟不予理会再次移步旁边,肖致和再次跟上挡在对面,彭迟气笑问道:“想打架直接说就行了,犯得着废这么多话,累不累啊。”他心中坚定放下竹篮,盯着肖致和目光如剑,煞气逼人,两人大战将起的场景,顿时引得众人围观,认出其中一人是肖家的小公子,十足的有钱人,顿时纷纷议论,不出所料依旧之前老话重弹,有的说道:“这小子不敢动手,不然肖家会报复他,那比被肖小公子打一顿更麻烦。”亦有人抱怨道:“这好像是哪个少人的村子的叫彭迟的人,他六七岁时父母就去世了,这几年一直被周围邻居接济,或者寻找野菜,怎么会和肖小公子起冲突,定然是没了爹娘无人教养,所以和肖小公子起了冲突。”彭迟闻言大怒,转头望去,话音如刀,余音如雨,雨落不歇,刀割剜心剧痛难忍,直面彭迟众人见他眼神凶恶,面露百态,依旧小声说笑,彭迟听到相同的声音,直望过去,是一个长相白净的三十岁妇人,她身旁站着丈夫,儿子和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彭迟盯着她骂道:“你这个泼妇说谁没有教养?”
那妇人闻言愕然片刻,回过神来骂道:“你敢说自己有教养,整天和人打架,一身破衣烂衫,还和这些公子纠缠,无非就是想讨几文钱,和乞丐有什么区别,真不要脸。”彭迟气笑骂道:“我整天和人打架?谁说的?是不是你这给张灭门做狗的儿子?小心连累你一家都没一个人能活的,圣人语: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你那有教养的儿子整天跟在张灭门身后往我家屋顶扔石头,砸坏屋顶瓦片,我今天想问问。谁没有教养?我没有还是你全家都没有。”气急之中伤及无辜,彭迟脸色一白,心道这妇人确实并非善人,他那儿子同样如此,但是那脏兮兮的一脸懵懂的小女孩和那满脸愁苦的中年人却未知其性,彭迟顿时不安。
中年汉子牵着脏兮兮小女孩的瘦弱手掌,艰难困苦站立左边,那说人长短的妇人与他那胖若牛犊的儿子,趾高气昂站在右侧,彭迟左右相见,面上不安越发浓重,更有疑惑之色浮上,幸得旁人点拨,那人说道:“李老二也是倒霉,当年让他别娶这外来人婆娘,非不听气死了爹娘,还帮着人家样了十来年的儿子,还好最后有个自己的女儿,不然真的老无所依了,而这泼妇就只会惯着自己这儿子,现在都长得和头猪一样,就差没有猪那么白了。”众人闻言轰然大笑,那妇人满面怒色,找不到说话那人,只得对着那可疑的一片人群骂道:“哪个说话像放屁的东西,有胆子就站出来,别偷偷摸摸的不像个男人,更像是娘们。”顿时有人回应道:“你不就是个娘们吗?还是个泼妇呢。”又掀起嘲笑声浪,他那胖儿子只觉得面如火烧,立即拉着妇人劝道:“娘,走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他面上隐隐浮现怒色,妇人正欲开口说话,忽见自己儿子面上怒色,顿时吓得后撤一步,自觉有些失态,他近前连连道:“好,好,儿子关心娘,娘很高兴,懒得和这些没种的东西扯这些。”那胖小子不说话,任由他娘拉着挤出人群,彭迟却见他有一瞬间回头看来,目光凶狠,如恶狼凶厉,心中大怒,骂道:“你敢惹我,或者你娘再敢惹我,我就把你打成猪头。”那胖子置若罔闻,匆匆逃离这个圈子。
圈子关羊儿,羊儿吃青草。青草天地生,天地分阴阳。此刻众人心中光明,有人说道:“肖小公子,没事就回去吧,不要自讨苦吃了。”另有行人附和道:“确实,你们外来人不过百年,即使彭迟这孩子家中再怎么贫瘠,也不是你随便可以欺负的。”肖致和听闻这些言语,眉头微皱,却是风吹波澜皱,风去镜平湖,转瞬过后,他笑问道:“你刚刚问我是不是想打架吗?那公子我告诉你,本公子就是想找你打架,怎么怕不怕?不怕就开打,怕就叫声爷爷,滚蛋,刚刚李褚他娘说的中听,叫没种的娘们。”彭迟毫不犹疑应下道:“谁输了,谁没种。”众人不语,齐齐后撤让出圈子,公平之事,当是大道之行也。
两人站在圈子之中,目光皆凶狠如狼,恨不得从彼此身上咬下两口新鲜血肉。肖致和忽然一笑猛然前冲,朝彭迟腹部踢去,彭迟无视他势大力沉的踢脚,前扑紧紧抓住肖致和两肩衣服,如期而至的踢脚让他只觉腹中翻江倒海一般,他紧咬牙关,一头朝肖致和脸上撞去,肖致和吓了一跳,猛的将头抬高,但喉咙被撞,顿时如同被人掐住脖子,不止剧痛难忍亦感如被死命捏住脖子顿时喘不上气,乘机彭迟对着肖致和腹部来了一记膝撞,不及他反应放出一只手,对着他脑袋就是一顿胖揍,打的肖致和全无还手之力。众人没想到会是这般干脆利落的落幕,彭迟不敢下死手将其打到便适可而止,提起篮子揉着腹部被踢撞处,慢慢离开,众人纷纷退让,分出一条离开的通道。彭迟虽阴沉着脸,心下却是暗道:“胜利如此美妙。”行至无人之处,毫无顾忌开怀大笑。
围观人群中有人前去肖家府上告知了此地之事,待其母匆匆而来,肖致和已然清醒,正在风来客栈之中歇息,所谓千锤百打出好刚,肖致和被彭迟狠揍两次,竟然如改天换地一般,之前矮瘦阴鸷,此刻比之从前顺眼许多,依旧身着富丽,少年却不在是从前少年,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风来客栈戏台之上演出的戏曲,正是沉香救母。
戏班路过小镇和老店主许睦相逢,受邀前来,曲中无论是沉香力劈西华山救出母亲,或是父子分别皆是感人至深,可惜这一幕林鉴无缘得见,正是那天地之事自有定数,肖致和见到母亲钱氏,顿时色笑颜开,拉着母亲坐下,而后便是卖力叫好,少不得朝母亲讨了几下打赏钱,更是亲自给钱氏要了份她平日爱吃的桂花酥,让许多人都觉不可思议,暗自猜测:是否真的给彭迟打坏了脑子。肖致和往日为人可谓风扬跋扈,阴险至极,且敢打敢上,有人传言他性格是第十三种生肖——狐狸。但别人都知道他属蛇,母亲却不会因此不爱护自己的孩子,这几年其父在嘉元城养了外室,那外事还生下一儿一女,肖老爷福运双至,已然并非秘密,肖致和不得宠爱也并非外人不知,但自己却并不如此认为,有时候是真的不愿信,上此次被打后,如破开天穹见皓月,他隐隐约约有见自己终是会被抛弃,除了痛爱他的母亲自己已然无依无靠。如此不善待母亲,又有何人可以用命护之。
钱氏不受儿子待见,今见如此这般乖巧听话,初时诧异奇怪,后则喜极而泣,抓着锦丝细帕,小声颂念道:““神灵保佑我儿,神灵保佑我儿。”肖致和闻言轻笑宽慰道:“娘,我真的没事的,儿子以后还有孝顺你呢。”少年说话掷地有声,周围之人方才有人想起道:“钱氏似乎也是我们这地的人,落脚此地也有十几代人,我们这里的人一辈子没有大运气,不过衣食不缺,六畜兴旺,而且他人皆是过客,过了此村没有此店。”回头望去见是一位老态龙钟一声灰白长衫,气质浑然的老者身旁站着个和彭迟差不多大的少年,正是那日在河边说道自己爷爷不许他和张牧星搅和在一起的那少年。钱氏见其人立即恭敬喊道:“陆叔叔。”微微回头对肖致和说道:“这是你陆爷爷,快叫人。”放在往日肖致和绝不会对这些人称叔道伯,此刻却是毫不犹疑跪地扣头恭敬喊道:“不肖子嗣肖致和,叩见陆爷爷。”陆姓老人抚须笑道:“好,好,起来吧。愿你说到,做到,我这长辈见晚辈自然不能空手。”在袖中摸出一枚古朴的黑色挂坠,郑重交到肖致和手上,对他肃然低声道:“带上这东西,这是唯一可以保住你命的东西。”肖致和闻言一惊,却见陆姓老人微微摇头,肖致和顿时皱眉沉默,沉吟片刻说道:“我一定贴身带着,不会将他落下。”钱氏亦道:“陆叔叔放心,我也将时时盯着,不会让和儿落下。”陆姓老人微笑点头,转身去时小声念道:“天下风云,今日汇聚。”
林鉴被关入牢中之后,林家花了莫大代价才将他从牢中捞出,正如县令所说:“别以为我们贪财要的多,我儿这张脸,定然要恢复如常不留痕迹,如果到时候还不能恢复如初,那么你们家就等着吧,伤害官家亲眷,这不是什么大罪,不过却要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这让被一路训教不可在此处惹事生非的梁温回满脸愕然,梁恭文这县令发了一通官威,端正端坐太师椅上喝茶解渴,转头即见儿子脸上被白布包裹的脸颊,顿时怒气大声,骂道:“真是长眼的的东西,不过于你而言也好,最近就好好留在府衙之中多看看书,收收心。”梁温回好奇问道:“我观之,这地之人似乎在爹你那分了三六九等,而最不值钱的多是这些刁钻之人,可有这么回事?”梁恭文笑道:“果然有点眼力界,不愧是我儿子。此地以前未曾设置官府,所谓的官府中人不过也就是里正和几位税务官而已,平日里管的也就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真正的大事,他们可没有办法决断,而半年前一名姓杨的老人找到了皇帝陛下,让在这里设下府衙,目的其实是以天子望气镇压此地,具体镇压什么为父暂不知晓,亦不敢打听,但是我们可以为官,如平地高起,所见自然不同平民百姓,家族绵长之久,功名利禄之像,尽在眼中,而此地之人真就如此,有的不过居于此一代人,不沾此地风水气运,没有远古先祖庇佑,在这边地上如同无根之火,大势之下难得长久,而他们还偏偏想在这称王称霸,真是可笑至极,听说这些人还还想搬去嘉元城,嘉元城的风水格局是比小镇好,只可惜一地气运自有定数,去了那里沾惹的人和是非太多,会灭得更快,听说这些人背后有靠山,只可惜靠山太远,所以你对两代移民不需要客气,该端架子就端架子,但是其他人你可能就要小心点了,远的不说,就现在住在姓杨的老人院子里的哪位姓周的白发中年人,他的徒弟叫彭迟那位少年,一名叫张牧星的小子,还有一位,不过据说已经出门求学去了名唤祝小枝的少女,还有张牧星的一个表妹叫李凤的姑娘,这几个人需要留意,千万不可招惹。”梁温回皱眉道:“那父亲为何不接着把那叫林鉴的关起来,一来可以敲打他父母,而来彰显县令大人的威势呢?”梁恭文意味深长说道:“回儿,你在仔细想想。”梁温回轻叹一声,皱眉起身来回踱步沉思,终是摇头遗憾道:“请父亲提点一下吧。”梁恭文招手示意其子落坐,慢慢说道:“收放自如,这里我们并没有什么根基,有些事情需要人去办,有威还需有人可用,无人可用那就很麻烦了。”梁温回点头承认。抬头即见府门之外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府门之中三三两两,人人肃然,正如官字有两口,皆要有口皆碑。梁温回忽的一笑,恭施一礼,说道:“父亲,孩儿想出去走走看看。”梁恭文点头应道:“去吧。”梁温回离开屋子朝门外而去,院中值守守卫见他,立即躬身致礼,梁温回微微点头,去了街上,一路行至风来客栈,见一少年跟随一妇人离去,两名少年擦身而过,却是形如陌路,本就不相识,且相逢并非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