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流水落花(5) (第2/2页)
沈临佑面色无波,声线却带了几分柔和:“去看看我们的女儿,我给她迁了新的坟茔。”
云梨将脸一别,狂风吹来,不知是被沙石迷住还是心头疼痛,终是鼻子泛酸,差点滚泪。
沈临佑难得放缓了脸色,扶着她的肩膀拍了拍,拿出了几分哄人的语气:“待看过她,我们就回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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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碧野萋萋。
韩星年伏在案上奋笔疾书,这样忙碌起来,便对身外之事毫不理会了。
自从得知船只是银骑卫动了手脚后,他如今和仡宿尔的目的就更加统一明确了——银骑卫首尊必死,银骑卫也必然要灭。
他身子好转后,姚景容又递过一封信,叫他联合东南旧部举事,不出四月,他北方战事结束,便也要下南方同他会合了。
而今书信递了数封出去,有回信的旧部寥寥无几。
韩星年没有放弃,当年苦嚼史书的劲儿在此刻喷涌勃发,洋洋洒洒写了数篇檄文,狠狠痛骂了一番奸佞小人,这才解气。
彼时廖安捧了汤药进帐,嘴里不住道:“主君,今儿外面的夕阳好看极了,赤金橙黄黛,跟那锦帛绸子似的铺了整个天际!”
韩星年正巧写的手腕发酸,他抬眸望了一眼,眉眼弯弯道:“的确好看,那便把帘子打着吧,不必放下了。”
“欸!”廖安应一声,忙将帘子卷起了。
这时淳于澜也端了补汤从外面进来,乍一看见廖安,两人都变了脸色。
廖安说话不客气:“主君这会要吃药了,哪有功夫再喝你的补汤?”
“怎么?一碗药难不成还要占一整个肚子不成?怎么就喝不下了?”淳于澜与他争斗惯了,她早摘下往常温和模样,同样语气灼灼地回怼。
廖安还要再争,韩星年微微蹙眉:“不成体统。”
淳于澜先是觑了一眼他的神色,发觉这话是对廖安说的,一时又自鸣得意起来,趾高气扬地乜了廖安一眼。
廖安只得住了嘴,将汤药往韩星年面前推了推,粗声粗气道:“主君记得先喝药。”
说完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他一走,淳于澜立时高兴起来,小女儿家娇态尽显,望向韩星年时,发现他仍是眉心微蹙,似乎态度并没有因方才的小插曲有何转变。
于是,她原本要端起的补汤只得重新放下,复又搅动几番汤药,温声道:“主君该饮药了。”
韩星年点头:“放着吧,你是淳于沧千金,亦是淳于氏的小公主,这些事廖安去做就好,你又何必纡尊降贵?”
淳于澜嘴一噘,帕子一拧,脸上飞起一抹红云,只得嗫嚅:“为了什么,主君还不明白?”
韩星年端起汤药一口气喝下,撂下碗后干脆利落回复:“不明白!”
淳于澜一滞,面上越发红了。
韩星年见她半晌不走,不得不搁下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抬眸时瞥见她的脸红得异常,这才拉过那碗汤盅,边喝边道:
“最后一次,以后不必再费神做了。”
“澜儿知道了。”她乖顺应诺。
这段时日淳于澜也算摸清了韩星年的一些习性,越是拧巴缠人的,韩星年愈厌恶。像这样偶尔顺着他的意思行事,反而能得到出其不意的好言相待。
哪个男人不喜欢善解人意的呢?
譬如韩星年,他喜欢的不正是像云梨那样温婉善惠的么,她只要做几分云梨,做几分自己,日子久了,他便也习惯了,还怕他心中没有自己么。
正胡思乱想、暗自展眉间,外面廖安再次走了进来。
他不似来撤碗收拾的,他手里攥了一份丹诏,更有玺印加持。
淳于澜一看,心中先沉了几分,再抬眸去看韩星年,果然见他也脸色不好。
韩星年带着几分克制,磨牙切齿道:“他称帝了?”
廖安点头,消息刚到,现在外面都忙作了一锅粥。
他不敢隐瞒,只得将所听之言尽数告知:“朝都传来的消息,沈临佑登基,以‘绥’为国号,立都朝都,定始‘永昭元年’,并……”
廖安仍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怅然接道:“……并立云氏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