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星雨 (第2/2页)
“有,只是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遇见像你这样的好人,一定是上天安排来解救我,如果你不能带我走,不如死了算了。”
“混账!”吕长歌怒骂,“父母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就是为了听这一句?”
“你不是女人,不会明白我所遭受的屈辱。”
“丫头,你看看我脸上这道疤,你可又知我经历了怎样的事?”
“这……”
“即使如此,我也比你活得精彩得多。”
女子不再奢求,掩着面走出几步,吕长歌在身后唤道:“记住我的话,生命只有一次不会重来,不管遇到什么,勇敢活下去。”
“谢谢,对了,我送你一件东西。”
女子转身走回来,从腰包中取出一枚七彩贝壳,吕长歌伸手接着,疑惑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过去在附近捡到。”
“这种蚌,应是居于深水中,荒漠里的绿洲不该有。”
“我也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很好看,现在我也没什么东西能作为报答。这贝壳我试了很多次从未打开过,或许里面也有一个生命等着你去拯救,告辞了。”
“一路保重。”
这个夜晚,云遥实在难以入睡,想起之前他们所说的话,看见手腕就要娶人为妻,而自己所做之事,也已算是违了世俗礼法。可当时为了救人,不这样做又能如何?虽说这件事无人知晓,心里却总是一块疙瘩。
躺在沙地辗转反侧,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那一幕。折腾了许久,他终于向这个不眠之夜屈服,起身走上一处沙丘,见吕长歌正坐着独饮。
“大叔。”
“你醒早了些。”
“我就没睡下,你去歇着,换我来守夜。”
吕长歌注视着他的脸,疑虑道:“有心事?”
“我,我对不起她。”
“她?洛丫头?你听我说,从你先前与我讲述的状况,如果她不使出那一招,你们两个人都得死,她不只救了你,也救了自己,所以不必如此介怀。再说眼下也并非想这个的时候,我们该振作起来去找沧海明珠,对不对?”
“大叔,之前的一路,我也并非事事都说与你听。”
“那你此刻又所谓何事?”吕长歌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忽然露出一点笑意,“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和两个丫头在一起,无意间冒犯了她们?怪不得之前看你心神不定。”
“我……”
“已经成为仙家弟子,不必太在意这些世俗礼法,如果她们没有说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
“我总觉得十分愧疚,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这个洒家也不擅长,我能想到的就是送件礼物,等人家醒来后,你再问问想要什么。”
云遥仔细回想,忆起瑶宫中的一个夜晚,在演武坪上她所说的话——“谁要是能送我一副纯金大锤,世上还有比这更动人心弦的事?”
“大叔,一两黄金是多少白银?”
“五十两,怎么了?”
云遥掰起指头算了算,口中念道:“算了,我还是先在心里愧疚,大叔,真没有别的法子?我觉得讨女孩欢心这种事,你应该很拿手。”
“谁告诉你的?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我也向你透露一个秘密。”吕长歌走上前两步,凑过来轻声道:“其实,我并非什么好色之徒,今晚我连人家的手都没碰过。”
云遥突然被逗乐,原本有些忧愁的脸上露出笑容:“大叔,别闹了。”
“我是说真的!”
“可是,你的一言一行,岂不是故意要让人误会你?”
“我有我的苦衷,别人怎样说都无所谓,可是你,我希望你能相信。”
“大叔,别的事我都能信你,可要我相信你不是好色之徒,这实在……”
“如何?”
“你还是一剑杀了我罢!”
“臭小子!”吕长歌一掌朝他脑袋飞过去,却被嬉笑着轻易躲开,心中也不免感叹他又精进许多。
“我先回去,这里交给你了。”吕长歌拄剑走出没几步,少年却背对着叫住他。
“大叔,你曾经有没有负过别人?”
“有……”
“那你可曾后悔过?”
寂静的夜,清风吹拂着破旧的衣衫,只听见身后脚步一点点远去。
“只是遗憾,从不曾悔过。”
这一番畅谈竟真让自己心里好受了些,云遥坐在星空下渐渐有些睡意,不知过去多久,被身后的人轻拍。
“如鸳姐!”
“到我来守了,你回去歇着。”
“这么快就到了……”
“一整晚没睡好?赶紧回去!”如鸳道。
云遥站起身,忽然,夜空中飞出数十颗流星,汇成星雨在天边划过。
睡眼惺忪的如鸳一下有了精神,对着星空高喊道:“这么多流星!该不会我们许的愿望要成真了?”
云遥却有些失落,走过如鸳的身旁,一声叹息:“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流星,也许过愿,只是至今都未成真过。炎钧说得对,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不管我多希望她们能醒过来,最后还是要我们一步步去争取。至于你许的愿,我记得大叔说过,他永远不会告诉别人他的经历,那些故事将永远埋在沙海中。”
沙丘上只剩如鸳一人,缓缓地自言自语:“我又何尝不知?可黄沙总有被风吹开的那一天,我有预感,他的故事,就要来了。”
瑶池仙境,飞瀑之下,雨蝶静静地躺在石台上,过了这许多天,她的面容依旧美丽如初,仿佛连上天也于心不忍,为想要救她的人留足时辰。
夜里没有鸟语虫鸣,只有水流声,远处,池中央亭台边婉坐一人,倚着石柱静听潺潺流水,这一待便是一整晚,一动不动,融进这幅画中。
此地没有掌门准允,任谁也无法擅闯,能够这般长留于此的,也只有瑶宫掌门。水声中藏着一阵脚步,缓缓走近这里,打破安宁。
长亭中的凝书掌门微微道:“凝乐,你来了。”
“这番胜景依旧如初,只可惜,瑶池边再无两柄剑舞,没有琴与笛合奏的天籁之音。”
“我本想吹奏一曲,这才想起,你已将‘飞天舞’送给了雨蝶。”
“此时也许就在她身上,借来一用也无妨。”
“罢了,当初我亲手还给你,说此生尘缘已尽,再也不会用上。身为一派之主,岂能戏言?”
“可‘楼兰’二字,终究是勾起你太多回忆……”
凝书渐渐沉默,似是不愿再提旧事,转而问道:“查得如何?”
凝乐答道:“如你所料,那场地动很可能是我们当年施加的封印历尽岁月摧残,已满目疮痍了。”
“可能?没有仔细查查,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我在接近那里的时候,感受到一个人的气息。”
“谁?”
“你此刻心里想着谁,我说的就是谁。”
凝书呆滞,许久后问道:“你,没想过去见他一面?”
“师兄说过,没有他同意,谁也不能见他。我对他只有崇敬,没有多余的感情,他怎么吩咐,我便照做。”
“凝乐,你对音律的造诣无人能及,如今你再说实话,我的笛声与她的琴声,谁更动听?”
“琴与笛,只有珠联璧合,共谱天籁,没有谁更动听。就像三尺短剑与五尺重剑,永远也分不出真正的胜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