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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母亲全家罹难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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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父亲从总场开会回来忙着冬网前的准备工作,姜树枝从老家探亲回来了,他和于福田来到了办公室里,在走廊里碰到了副场长邢一伟,他们见面的时候出奇的热情,而邢一伟深深地知道他俩完全是装出来的,自从他听从了妻子孙小兰的劝说,到总场主动澄清自己诬陷父亲,他俩便和他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他俩把自己没有当上分场领导的原因全部都推在了他的身上,曾经在一次冬网食堂的酒宴上,他俩借着酒劲把他打个半死,一条腿被打断了,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的时间,总场给予他俩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并且建议分场撤销他俩的工长,父亲念着他俩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十几年,到总场把他俩的工长的职务保了下来,而邢一伟被撤销了工长的职务,在一号网当渔工,两年之后,父亲提拔他当了一号网的工长,又过了两年父亲到总场推荐他,提拔他当了二号分场的副场长,孙小兰曾经笑着戏谑他说,“你跟着姜树枝和于福田跑,你现在都当上总场的场长了。”他尴尬地说,“小兰,如果不是你,我早他自己的一生都毁了,是你挽救了我。”他当上副场长后,姜树枝和于福田对他的态度马上转变了,每次他俩见到他都恭恭敬敬地叫他“邢场长”,而且经常请他到家里喝酒,孙小兰对他说,“那两个人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现在当副场长了,他俩请你去喝酒,给你喝的酒是毒药,会把你给毒死!”他没忘记身上的伤疤,拒绝了他俩的每一次约请。

于福田递给了他一根烟,姜树枝马上给他点着。

“邢场长,快开网了,开了就忙了。”

于福田似笑非笑地说道。

“邢场长,在开网前到我家喝顿酒,我让左红给你做几个好菜。”

姜树枝多次约请他,他都婉言谢绝了,他今天又重新发出邀请,是挽回自己的面子。

“我和于工长去找张书记。”

张书记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他三年前总场把他从组织部派到二号分场当书记。他的个头不高,小平头,胖乎乎的脸上白白净净的,见到人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说话的语气缓慢,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从大机关出来的干部的派头。

“姜工长,于工长,你俩快坐下吧。”

他站起身来,给他俩沏了杯茶水。

“你俩尝尝,这是什么茶?”

于福田闻着茶杯里冒出的热气说:

“这茶的味道真香啊!”

姜树枝喝了口茶水。

“张书记,我没有喝过这种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得意地笑一笑。

“西湖龙井茶。”

他俩睁大了眼睛。

“原来这就是龙井茶呀!”

“龙井茶是中国的名茶!”

他俩像是受到了皇帝的宠爱,有滋有味儿地喝着茶水。

“姜工长,于工长,你俩都是二号分场的元老了,今后要多关心分场的工作、多为分场负责。”

他摆弄着桌上的钢笔。

他俩对了一下眼神,觉得他话里有话。

“张书记,我和福田都是工长,也不是分场的领导,还有我俩的啥事呀?”

姜树枝的话语里充满了怨气和无奈。

“姜工长,你和于工长的年龄都刚三十出头,还有发展。”

他的话把熄灭在心底的欲望的火花重新燃起。张书记停顿一下,他又接着说:

“论资历、按能力你俩早就应该是分场的领导。”

于福田激动站起来。

“还是张书记有眼光!我和姜工长窝囊死了!”

他俩怀才不遇的样子和想当官的野心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姜工长,于工长,你俩多为分场负责嘛!”

他喝了口茶水。

“这两年的冬天,我听说有人成车的在冰上倒腾鱼,他们是分场的大耗子!专偷自己家的东西,分场损失惨重。”

他俩瞬间摸准了他的心思,他指的姚场长,他想把姚场长搞掉了,自己独揽大权。

“张书记,你放心,我和于工长会为分场负责的。今年的冬网,我在一号网安插几个嫡系,一旦谁再倒腾鱼,我俩向你汇报。”

他俩仰起头来,在走廊里看到了父亲,他俩乜斜的目光看着父亲,那目光除了鄙视以外,还充满了杀气;父亲走回办公室里,他俩的目光在他面前浮现而出,他的心颤栗一下,他猛地想起了一九六六年的秋天他俩闯进他的办公室里、就是这样乜斜的目光看着他,而且目光里面杀气腾腾。

“姚侗!你他妈的也有今天,我和于工长现在是造反派的头头,你把分场的大印交出来!”

父亲把分场的大印早已藏在兜里。

“分场的大印没有在我这里。”

父亲站起身来,平静地说。

吴邪手里拿着马鞭闯了进来,他手指父亲说道:

“姚侗撒谎!”

他气急败坏地掀翻了办公桌,把抽屉全部摔在地上,把被褥扔在地上,仍然找不到大印。于福田夺过吴邪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抽打他,浅色的衣服被打得像是敖包周身系上的布条,染上血液之后,在他的身上耷拉下来。

“于工长,你打不到正地方!”

吴邪夺过他手里的鞭子。

“姚侗,我抽死你!”

他举起马鞭向父亲的脸上打去,父亲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

“姚侗!你他妈的赶紧把大印交出来!再不交,我抽瞎你的另一只眼!”

父亲捂住右眼,血从他的手指间流出来。吴邪举起马鞭,张宏武手里拿着叉草的叉子冲了进来。

“你们谁敢再动姚场长一根毫毛,我就叉死谁!”

姜树枝、于福田、吴邪面对铮亮的草叉尖都吓呆了。他扶起父亲,走出办公室。

“姚场长,你不能在分场了,他们会把你整死的;我给你备好了马,你赶紧跑吧!”

父亲骑上马,他手捂着眼睛向草原上奔跑而去。

姜树枝、于福田在办公室里找不到大印,他俩气得暴跳如雷。

“姜工长,于工长,姚侗会不会把大印藏在家里?”

吴邪的提醒,更加助长了他俩的嚣张气焰,他俩鼓动十几个渔工,连同左红和梁春花一起去操母亲家,母亲抱着不满三岁的我,吓得我哇哇哇地哭:

“园原,不哭,咱是大孩子了。”

“岫蓉!你把姚侗藏在家里的大印交出来!”

左红满脸横肉。

“姚侗没有把大印拿回家。”

“她还给姚侗这个黑类隐瞒,她和小杂种都是黑类,给我搜!”

十几个渔工翻箱倒柜,地上、床上、炕上顿时一片狼藉,他们没有找到大印。左红和梁春花看着锃亮的家具,她俩拿起地上的斧子和锤子向着家具砸去,嘴里骂着:

“你们一家都是畜生,不配拥有家具!”

“让他们一家人睡猪圈吧!”

她俩面孔狰狞,砍家具的劈哩啪啦的响声,吓得我大哭。她俩把家具砸得稀巴烂,又把所有的碗摔碎在地上,临走的时候,梁春花问道:

“姚侗家都是黑类,把他们赶出家门,蹲牛棚!”

“对!把他俩赶出去!”

渔工往外推搡着母亲。左红在专廊里停住脚步。

“岫蓉会不会把大印藏在她的兜里?”

她俩返回屋里,梁春花把我从母亲的怀抱里抢了过来,左红搜遍了她的全身,没有发现大印。

“全身都是猪食味!薰死我了,春花,走!”

梁春花把我扔在地上,头顶扎进去了碎木梢,血流如注,母亲用军用毯子包住了我的头,抱着我离开了家。

“妈妈,我饿了。”

母亲和我上午从家里被赶出来,到了傍晚,我两顿饭都没吃。

“园原,妈妈给你采野果吃。”

秋天的草原上,百花凋零,野草枯败,到哪里去采野果呢?母亲在草原上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空手而归。

“妈妈,晚上,咱俩到哪里去睡觉呀?爸爸干啥去了?”

“你爸爸到总场开会去了,妈妈搂着园原在草地上睡觉,晚上,妈妈给你数星星。”

“岫蓉,我们就知道你俩在这里。”

阿古悄声说。她向后面挥挥手,张宏武、黄英、曹老大、马淑兰,

和宋玉珠走了过来。

“岫蓉,姚场长骑马走了,他们抓不住他。你放心吧。”

“张大哥,我为他担着心,他没事就好!我放心了。”

“我当时没在场,我要是在场,劈了姜树枝和于福田这两个狗日的!”

“老大,你小点声,让姜树枝和于福田知道了咱们帮助黑类,他们会把咱们都关起来的。”

“妈妈,我饿。”

“光顾着说话了,快给园原拿吃的。”

宋玉珠从包里拿出了馒头和肉递到我的手里。

“岫蓉,让园原坐起来。”

母亲掀开盖在我头上的军用毯,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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