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放生大白鲢 (第2/2页)
“许场长,你的第一碗酒也没有干呀?”
许场长被说的哑口无言。他站起身来,端起酒碗。
“黄英!咱俩干杯吧!”
许场长碰了一下她的碗说道。一碗酒下肚,许场长和黄英的脸上都涌出了红潮。黄英有点头晕,她低下头。
“黄英!你刚喝完酒,吃点手把肉,压压酒。”
许场长,递到她碗里一块王爷肉。”
“英子!快吃吧!许场长多向着你呀,满桌就这一块王爷肉,他给你夹到碗里。”
阿古吃吃的笑。
“英子,酸枣是给新娘子吃的,这是双喜哥留给你吃的。”
她仿佛听到了这句话一样。她拿起小刀削着王爷肉吃着,果然香脆。
“黄英,好吃吧?”
许场长问道。
她仿佛觉得是洪双喜看着她吃了几个通红的酸枣,问道:
“英子,好吃吗?”
她连连地说:
“好吃!好吃!……”
“英子!王爷肉还能不好吃吗?咱们喝酒!”
吴邪的话像变戏法一样把她嘴里嚼着的酸枣,又变成了王爷肉。阿古给她又满了一碗酒,她觉得今天喝的酒甜、酒香,喝进嘴里有一种绵柔柔的感觉,喝得心里美滋滋的,一种柔美的心情在她的身上漾溢出来。
“英子姐,哪天咱们去街里呀,让卡佳给咱们做几件新衣服,买双冬天穿的皮鞋,多带劲呀!”
马淑兰在她的耳边说悄悄话。是啊,冬天快来了,让卡佳给我做一件红色的棉袄,穿上锃亮的黑皮鞋,和洪双喜站在雪里看喜鹊的飞翔。“双喜,你愿意吗!……”黄英醉美的眼神凝视着许场长的眼睛,许场长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惊慌中把筷子碰落到地上。 “双喜呀,双喜,你说你爱我,吓得你连筷子都拿不住。”黄英在心里说道。
“英子!英子!我敬你一杯酒。”
吴邪端起酒碗,碰着黄英的酒碗。
“吴邪从哪里冒出来了?……”
黄英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笑得大家前仰后合。
“英子!水大,淹了我的洞;我从豆杵子洞里冒出来的。”
中午的酒宴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父亲拥抱着母亲走回家,他紧紧地拥抱母亲,怕一松开手,母亲就会飞走了一样。
“岫蓉,俺这回真的害怕,害怕恁回不来了。”
父亲说完,眼睛里洇满了泪水。
“俺这不是回来了,恁别掉眼泪了!还男子汉呢!”
母亲嗔怪地说。
母亲保护了大船,没有使大船丢失,分场奖励母亲二百块钱。
父亲拿着二百块钱回家,告诉她是分场奖励的。
“岫蓉,恁不是喜欢缝纫机吗?俺托人从街里给恁买回来。”
“缝纫机很贵的,二百块钱怕是不够。”
“岫蓉,俺打听了,二百块钱买一台缝纫机用不了。”
母亲期盼已久的缝纫机买回到家里,喜欢的得宋玉珠、黄英、马淑兰、阿古围绕着缝纫机看不够。春山抚摸缝纫机,黄英打掉他的手。
“春山,只许看,不许摸!”
“英子,你家有现成的布料吗?俺给春山做身衣服。”
“岫蓉,你的身体刚好点,过些日子再说呗。”
“英子!俺没事的!正好春山在这里,恁回家取布料吧。”
母亲给春山量完尺寸,裁剪完衣料,在缝纫机前面做起来。母亲把做完的裤子开了扣眼,钉上扣子,让春山穿上。
“妈妈!我尿尿咋办呀?”
“春山,妈妈以前给你做的裤子都是开裆裤。你现在长大了,你姚婶不给你做开裆裤了,她给你做的是松紧裤,你尿尿的时候,两手抓住裤边,往下一褪,尿完尿再把裤子提上。”
黄英给春山做示范,春山两手抓裤子住下一褪,马上又提上裤子。
“妈妈,姚婶给我做的衣服太好了。我不穿开裆裤了!我不穿开裆裤了!……”
春山的小伙伴们看到他穿上一身的新衣服,像过年一样喜庆。
“春山,你把尿尿到裤裆里呀?”
“春山不尿到裤裆里,他尿到哪呀?”
“春山的裤裆里都是骚尿味,咱们不和他玩了。”
“春山是个尿裤子精!春山是个尿裤子精!……”
小伙伴们边跑边喊。
“你们说谁是尿裤子精呀?你们都看看我是尿裤子精吗?”
小伙伴们都停下来,看着春山;春山两手褪下裤子,把尿尿的老高,尿柱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落在地上。
小伙伴们都惊异地跑过来,看着他的裤子。春山又炫耀的褪下裤子,然后又提起裤子,自豪地说:
“姚婶做的裤子带松紧,穿上它,前后不进风,可暖和呢!”
小伙伴们看看春山的裤子,又看看自己的开裆裤,争着说:
“我也让妈妈到街里给我买布料,让姚婶给我新裤子。”
春山成了分场小伙伴们崇拜的明星。
妈妈的身体恢复了健康,她手上,手臂上结的痂都脱落了,头上的伤疤都已经痊愈,身体胖起来,脸上露出红润的光泽。
父亲吃完早饭,穿着水叉说:
“岫蓉,今天是最后一次打秋网。”
“最后一次打秋网?俺也去!”
“岫蓉,你不能去!你怀孕,怕流产!”
父亲慌张地说。
“姚侗,俺没有那么娇气,打最后一次秋网,俺去!”
母亲穿上水叉,父亲犟不过她,两人一起走到湖边。
暮秋的风吹得湖水闪烁着粼粼的波光,岸边的蒿草枯败的一塌糊涂,天空里看不到海鸥的身影,偶尔有几个鸟儿在枯草上飞起,它们凄凉的叫声和孤独的身影,映衬出秋天的肃杀和凋零。
“岫蓉,你不在家里养着,你出来干啥?小心动了胎气。”
宋玉珠挽住母亲的胳膊。
“岫蓉,你坐在沙滩上看热闹吧!哪也别去!”
黄英又挽住母亲的又一只胳膊。母亲向湖水里走去。
“岫蓉!岫蓉!……”
马淑兰和阿古拉着母亲的水叉。
“俺打最后一次秋网,恁们别拦俺!”
母亲坚定地说。她的眼睛里闪现出坚韧不拔的意志。黄英她们都松开了抓住母亲的手。她迈着平稳的脚步,走进湖水,上了大船。船上的三个妇女惊叫起来:
“岫蓉!你不能摇大橹!”
“岫蓉!你让姚工长摇大橹!”
“岫蓉!你别开玩笑了,你有孕在身。”
父亲知道母亲的倔脾气;他沉默着。
母亲迎着萧瑟的秋风,摇起大橹。她目视前方,坚韧的脊梁、倔强的脸庞,无所畏惧的勇气、不屈不挠的意志,永远向着远方,向着她未来的目标前进。
“岫蓉,又上船摇大橹了?她怀着身孕,简直不要命了!她疯了还是得精种病了?”
“春花,她没有疯,也没有得精神病,她是穷的,——穷怕了。分场奖励给她二百块钱,她尝到甜头,要不,她家能买起缝纫机吗?为了点钱,她流产都是小事,说不定哪天呀,她会累死的。”
左红撇着嘴说,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许场长走到湖边,望着湖里的大船,惊讶地说:
“岫蓉!那是岫蓉!岫蓉摇大橹,谁让她上的船!”
许场长冲着黄英她们厉声问道;她们都低下头。
“又是小姚这个混蛋!岫蓉的身体刚好,她怀着孕,这不是瞎胡闹吗!小姚这个犊子!可把我气死了!……”
许场长气得在沙滩上直跺脚。大船靠岸了,母亲抱着锚,把它插入沙滩里。许场长看到走过来的母亲反而气消了。
“岫蓉,你的气色好多了!”
“许场长,俺啥事也没有了,你放心吧!”
许场长望着母亲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
“不可思议的女人呀!……”
网拉到岸边,网兜里的鱼噼哩叭啦地跳着。梁春花指着网兜里的鱼喊道:
“大白鲢!大白鲢!……”
妇女们都围在网兜前,望着大白鲢。
许场长脱口说道:
“还是上次打上来的大白鲢呀。”
大家都凝神地看着,人群里发出了异口同声的叫声:
“就是那条大白鲢!就是那条大白鲢!……”
大白鲢趴在网兜里一动也不动,眼睛看着母亲,嘴唇抖动,似乎向母亲微笑。
“岫蓉姐!恁看呀,大白鲢冲你笑呢!”
“咱们还是把大白鲢放生吧!岫蓉来年春天生个大胖儿子。”
父亲和许场长抱起大白鲢,把它放入水里,它摆动着尾巴,消失在湖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