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开仓放粮吃大户 (第2/2页)
你何大爷逼我就范于你也就算了,我一朝不满足你,你就把以前我给你的恩惠全都忘记了,硬是把私吞银两、贪赃枉法的帽子往我头上扣,这显然就是要置我于死地!
你置我于死地,我又且能放过你?
你只顾高利贷的利益,不管别人的死活,犯下这样的罪恶,落到了我手里,就算你有万贯家财,脑袋十颗,我也不能留你活过两天!
站了大半天,他也累了,拣路边干净的石头坐下来,又把前路后路仔仔细细地梳理了一遍。
马武这一招算是彻底把何大爷逼上了绝路,再无缓和的余地,这样的人再也留他不得,只有一不做二不休,按死罪论处!
只是,如何才能让其归心伏法,死得悄无声息呢?
祁凌致是出了名的石像老爷,心里有事,坐在那里板着面孔,就跟庙堂的石像一般无二。
身边的随从呢,只顾着河坝里的打斗,打斗越来越松懈之后又去关顾石台子上道士先生的求雨,以至于赵家的脚夫什么时候走得一个不剩,都没有人知道。
这时已经是申时两刻,河坝里的太阳依旧是很毒辣的,走了赵家的船,堤坝上的芝兰帮众就算胜利了,就没有必要杵在那里晒太阳,他们在这河坝头熬了一宿,出了一夜的苦力,又被太阳晒到现在,早已是又饿又困,又累又热,多数人就跳到了河里去洗澡,少数离家远的就偷偷地溜走了。
何大爷呢,设坛求雨、筑堤防洪正是他用来对付赵家船队和官府的油头,他求雨是大事,赵家的船要靠岸他可以不让他靠岸,谁叫这里是他何大爷的地盘呢?
官兵要来攻击,他可以反击,事后把他抓起来,他都有理由来掰扯。
难道他何大爷求雨是为他自己吗?
那是为民请愿,就算是你是县大老爷也不能来干涉。
谁和你打了仗,他何大爷可以装着没看见,谁骂了你贪官,他何大爷可以装着没听见,谁教他是在求雨呢?
所以,赵家的船走了,他这个求雨的场合却不能随便撤去,既然是求雨,求不求得下来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赵家的船走了就撤摊子,不摆明纯粹跟官府作对吗?
官兵走不走不关他的事,要在这里陪着闹到天黑也随便。
户房的小吏对求雨台的锣鼓不耐烦了,一看赵家的船也走得无影无踪,堤坝上的人也散去了,求雨台外围的打斗也停止了,两边的人都在那里歇气,回头去对祁凌致道:“大人,现在怎么办?是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陪着他们?”
祁凌致从沉思中醒过来,站起身,一看河坝内的情景,又抬头看看偏西的太阳,问道:“我们在这里呆多久了?”小吏道:“三个时辰有多。”
祁凌致一看天色,就把想好了的话教了典官一遍,叫他去对何大爷喊话。
小吏领教了,站到路边用双手做了个喇叭状对着河坝喊道:“何大爷!你不顾烈日暴晒,设坛求雨,真是感天动地,功劳实在不小!大老爷念你劳苦功高,欲赏你黄金条子五百根,御赐龙泉宝刀一口,请你黄昏前来县衙领赏,大老爷设案掌灯相候!”
户房小吏一喊,各房典官记事攒点都去喊,喊到后来,河坝里的兵勇都一齐呐喊。
而何大爷仍然是锣鼓喧天,呼儿嗨哟,哪里听得清人家喊的是什么。
祁凌致即命所有人收兵回营,一不做二不休,集县衙所有的兵力、赵家所有的脚力,把何家尽数给抄了去。
何大爷只管在那里装腔作势,求雨求到摩天大黑,心里还想,我做到这个份上,量你也挑不出我的理来。
何大爷此人,五十开外,生得牛高马大,一张牛脸颧骨挺得很高,嗓子比较粗,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
“收工啦!”
他把手里的铜锣一丢,喊了一声道。
旁边的二爷赵俊林、三爷杨忠德、五爷伍连云、何国三等收了敲锣的棒槌站起来,大儿子何老幺从牛皮鼓边上站起、小儿子何二狗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腰鼓也站起来,举幡旗的收旗脱衣,都忙着收摊。
这时候河坝里的帮众几乎走了一半,余人围过来询问明天是否要继续。
何大爷本是一人许了一斗玉米的,这么多的人,只怕仓库里的玉米都许出去完了,明天再继续不是要命吗?想想回答道:“看情况,如果没什么事,还是要来做做一样子的,雨还没求下来不是?也不能太假了。”
赵俊林道:“明天就不用来这么多人了,你们有事的,要抗旱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众人听他这样说,心知明天就算来了也没有粮食可以挣了,也就陆续散去。
石台子上的道士跳下来道:“何爷,求雨要有十足的诚心,今天才一天你就这样把人散了?我看呀,这雨还是别求了,求了也是枉然。而且,我看官兵今天这架势……”
何大爷听他的话说一半留一半,以为他想把这生意继续做下去,回答道:“这气候,我也没打算一直求下去,我不过是要为难为难他罢了,只要他知难而退,我们就没必要在这里晒下去,明天后两天还是要来的,得防着他一早把船拉回来。”
道士道:“他要真拉回来,你要如何?再召集人来阻止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吧?”
何大爷道:“我的人多半都在县城附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大师可以放心,不可能船都到码头了我还不知道。”
道士表情复杂,哦一声表示应承,心里却暗笑,刀钝石头磨,人蠢就莫奈何,明天还来?只怕今晚你就得扯旗子造反,搞不好明天命都没了。你这样的智商还跟赵家斗?这个时候阻止赵家粮船上岸,全县人都巴不得你死,我这也是帮忙除了一害哟。
杨忠德看出道士极不情愿,开解他道:“这种事说不准的,搞不好就要闹个十天半个月。”
越是这样说,道士就越是反感,说道:“何爷,把今天的工钱结了吧,明天后天若你们还来,我统统免费。”
众人懒得听他啰嗦,忙着收拾家伙什要走,何大爷道:“你就放心好了,这只癞蛤蟆只知道吃,不知道吐,他的把柄都在我手里攥着呢!再说了,我求雨犯着哪家的王法了?他敢拿我怎么样?”
听他推脱,道士自然不能强求,只能全程免费,权当是做好事了。
不过,道士没有急着走,他吩咐两名弟子收摊子搭棚子,准备在这河滩上过上一夜。
芝兰帮众很坦然,丝毫没有要为白天的行为负责的意思,收拾完摊子,几百人的帮众各回各家,不一会儿鸟兽散尽。
何大爷领着二爷三爷五爷十来人一路回家,刚走上大街,斜刺里窜出一个人来拉着他急道:“老爷!姓祁的窜通几百人在府上开仓放粮,把家都给抄了,我老早想来报信,被人堵在屋里硬是没走脱!”
何大爷一看来人竟是自己裁缝铺的卢掌柜,啊的一声惊呼,心凉了半截道:“他、他、他他敢这么做?”二爷三爷五爷闻言勃然大怒,何二狗跳起来挽衣袖道:“妈拉稀的!老子去把他宰了!”卢掌柜一把拉住他道:“少爷不能!我听说老太爷老太太和一家老小全都给关进大牢了,莽撞不得!”
当啷一声,何大爷手里的铜锣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