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亮剑永和分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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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辕门内,执事五爷陈满堂正叉着腰立于正堂的关公塑像左前方,怒视着辕门外上下翻飞的红头棍子。两个执法长老一左一右,你一棍子我一棍子,打得地上的刘有地龇牙咧嘴。
刘三爷则跪在一边,面对挽联旁边的黑十条,敢怒不敢言。
另一边的一十二张茶桌座无虚席,茶桌上的茶碗一只只靠着碗盖,围着桌子四方摆成一圈,茶碗里大多是黄生生的香片子,也有照着人脸的玻璃水,桌上的人都将那条辫子盘在头顶,一张张黑黄的脸或微笑谄媚去讨好,或垂下眼睑去沉默,或哭丧着脸去发愁;或长衫、或短褂、或长裤、或短裤、或马口鞋、或赤脚,都竖着耳朵在听总堂来的正印(及当家三爷)张三爷的训斥。
张三爷稳坐在关二爷右下首的虎皮交椅上,黑绸琵琶襟的褂子,印着红色线条正方块,胸前襟口一溜对称的图案对开,左右皆有虎头龙纹刺绣,正叉开双腿,双手摁在面前茶桌边角上,一张猪脸又带着猪的威严瞪着双眼,嘴皮子乱翻,口水子横飞。
他正说道:“这个姓祁的,吃了永和多少好处?说变卦就变卦,把我永和数千兄弟放在哪里的?既然他把自己的金口玉言当个屁放了,那么道上的哥老倌可不止永和一家,永和答应别人不答应,别人答应永和就偏不答应!
各位且说一说,朝廷的赈灾粮食何以要百姓用银子来买?粮道的官府粮价又何以要跟市价持平?
这还不是拿着朝廷的银子做本钱跟那欺行霸市的奸商沆瀣一气垄断一方吗?
各位都是永和的爷,不是爷也是永和的手足,你们吃不起自家的借贷粮,难道就吃得起官府的高价粮吗?
赵家的粮食是一千二百文一斗,亏着血本,那是人家仁义!可衙门拿着朝廷的赈灾银两买来再卖,借鸡下蛋,这无本的买卖难道就不是暴利吗?”
说着,伸手一指地上的刘有地和跪在一边刘三爷道:“最可恨的、最可气的就是这两个蠢货!认贼作父,拿着永和的借贷粮不吃,非要带头去赵家买粮食!可不可恨?该不该打?……”
刘三爷跪在黑十条面前,眼睛望着辕门上的横联,仁义千秋。
刘有地挨着棍子,却只能看见辕门一尺高的门槛。
所有人都听着张三爷说得滔滔不绝,但这些走卒头子,包括个别的爷,好些都正在吃着这所谓借贷粮的亏,尽管张三爷说得义愤填膺,但众人都只是听着,没有一人吭一句。
账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在场的大多不识字,但所有人都会算账,赵家的粮食虽然也贵,却比陈家的市场粮价每斗少了近一千个铜板,而且赵家是白米,连康皮都去得一干二净,买不起细粮可以买粗粮,边吃边挣边买没有后患,一个脚夫一天挣个几十文,十天能挣近一吊,一吊钱买六七斗高粱或者玉麦不成问题,买麦麸糠皮就能买十几斗,就算白米也能买上好几升。
而你陈家的借贷粮又是什么玩意儿?若要吃你们的借贷粮,那才纯粹就是吃铜板呢,有几个吃得起?一亩田,好年逢最多收成三十斗黄谷,年逢不好,只能收成十来斗,除了交租,剩下的不够交官粮,根本没有还贷的可能,借一斗还两斗,当年不还次年还,一斗变四斗,次年再还不上,一斗变八斗,如果借上五斗,就要还十斗,次年还,就是二十斗,隔一年还就是四十斗。四十斗白米按市价换成银子就是七两有余,一个脚夫一年难挣三两银子,那就是一家人一月不到的口粮要用一个脚夫挣两到三年来还,这又是何等的暴利?谁敢吃?
张三爷仍在口若悬河地说道:“借贷粮最大的好处是以粮还粮,不需你们用现银来还,就算你们借两斗还四斗,也只需十天的脚钱,吃完再借也是可以的,再借再还就是了……”
他说到这里,刘有地的四十红棍已经打完。刘有地趴地上暗骂一句:妈拉稀的,借两斗还四斗,吃你的粮就是拉印子账,挣得没你翻得快,你这样心黑的东家凭什么跟赵家比?提鞋都不配!
张三爷说得口喝了,端起茶碗喝两口,盯着一声不响的众人,猪脸变成狗脸道:“怎么的?都不说话?我大老远跑到这里来,难道就看这种脸色吗?要么,东家一文不取,送给你们?……”
嘚嘚嘚一阵马蹄声封住了张三爷的嘴,门外突然蹿进一人来,对着跪在一边刘三爷急叫道:“三爷,灰点马子!(官差)”
还用说,骑马来的当然是灰点马子,茶馆里的人不约而同,噌的站起来要关辕门御敌,张三爷在此,谁敢缩手缩脚?装样子也要装出一团和气来,否则,又要被人算后账。
刘三爷倒是不急,站起来道:“张三爷在此!慌什么慌?偷鸡了还是摸狗了?!”
众人怔住。
刘三爷弯腰拍拍膝盖上的灰,从容地迎出门去。
张三爷眼睛一眯,冷哼一声,桌子一拍,脾气暴涨:“老子正要找他呢!”说完两个稀大步跨出座位,噔噔噔往门外走。
陈满堂却是呆了一呆,一拉领口胡乱扣上褂子的扣子,转身寻茶馆的后门出去了。
刘有地咬牙爬起来,好在自己犯的罪行够不上动刀子,执法的都是自家弟兄,要不然,这四十红棍不打断骨头也要打得皮开肉绽。
刘三爷一出门就看见杨铁山、周乾干高高的骑在马背上,虽然汗流满面,却是四只虎目直盯着他,两个人,一刀一剑抱在胸前,那眼神就像要杀了他。
刘三爷哎哟一声,肝痛似的抱拳一躬鞠到了膝盖,屁股高高地厥在那里道:“统领大人,杨师爷,不知两位大人大驾,有失远迎,罪过罪过。两位大人请里面喝茶。”
周乾干见刘三爷从茶馆里冒出来,俯在马背上眼睛往茶馆里一了,直起腰来怒道:“你们在干什么?开攒堂大会?抵制赵家?”
刘三爷吓得厥在那里直作揖道:“哪里哪里,没有的事,中午太阳大,喝耍茶,喝耍茶。”杨铁山道:“喝茶?喝什么茶?和气茶?还是讲茶(说理茶)?刘里长对吧?……”
没等刘三爷回答,周乾干抢先一步阴鸷道:“文墨先生,喊错了吧?”
刘三爷本想回应一声正是,然后直起腰来,听周乾干说声错了,那折弯的腰竟然直不起来,正想问是何意思,突听身后有人道:“什么喊错了?牙齿才锉了!他就是刘里长!如假包换!”
刘三爷听说这话的是张三爷,弯着的腰更不敢伸直。
杨铁山一怔,侧过脸去观察周乾干。
周乾干大怒要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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