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嫁 (第2/2页)
但谁料这样的英才,却毁于一场坠马意外。
先帝去后,今上继承大统,封薛慎为秦王,有求必应,恩宠甚隆。秦王不知是因腿疾自暴自弃,还是当真被纵坏了性子,性格变得乖戾偏执不说,行事也越发荒唐,叫人不齿。
沈明江已许久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如今再看,只觉得他肤色苍白,眉眼间戾气浓重,与昔日大相径庭。
他皱了下眉,带了几分真心直言劝道:“草民早年随先帝征战南北,先帝每每提及殿下时,都十分以殿下为豪,望殿下莫要辜负了先帝的期望。”
薛慎拍了拍毫无知觉地双.腿,眉眼轻抬。嗤笑一声:“先帝曾期望我能做个明君,但现在我却只是个双.腿残疾的废人罢了。往事不可追,与其回忆往事屠添烦忧,不若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说着摆摆手,不愿意多谈的模样:“今日是本王的大喜之日,岳父可不要再提那些坏了气氛的旧事,还是赶紧请王妃出来罢。”
沈明江不赞同,但却无意同他争辩,听着外头已有人高声唱“吉时已到”,朝薛慎拱了拱手道了一声“稍等”,竟自己亲自去青芜院背了女儿出来。
沈幼莺趴在父亲宽阔的脊背上,一手抓着父亲的肩,一手执团扇遮面。目光从团扇边缘越过去,远远就瞥见了一道红色身影。
那应该就是秦王了。
她心底其实也有些忐忑,悄悄移开团扇想要看清楚一些,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深黑的凤眸。
那双眼睛很深,像某种阴冷的兽类,叫人只是被注视着,就感到不寒而栗。沈幼莺眼睫微颤,慌忙将歪了的团扇移到面前,抱紧了爹爹的脖子。
薛慎将她的反应纳入眼中,抚了抚袍袖,饶有兴味地笑了。
先前以为她胆大包天,但今日瞧着,又有些胆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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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江将女儿稳稳放下,万分不舍地看着她,嘱咐道:“你虽嫁人为妇,但仍然是爹爹的女儿。若是谁给你委屈受,回来同爹爹说,爹爹给你撑腰。”
没想到他当着秦王的面就这么说,方氏等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下意识去看秦王。
但沈明江可不会为了什么劳什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说法就看着女儿受委屈,他将放在一旁的虎头湛金枪拿起,重重杵在薛慎面前,一脸豪爽地笑道:“昭昭年幼,又在家中娇宠惯了,我本来想多留她几年,没想到官家赐下恩典……匆忙间我没为她准备什么好嫁妆,便将这杆随我征战数十年虎头枪给了她压箱,”
他随手将虎头枪扔给薛慎身边的侍卫,八十余斤的虎头枪砸得侍卫一个趔趄,好悬才接住了。
薛慎摸了摸虎头枪上略带沧桑的纹路,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岳父倒是舍得。”
“不过一杆枪而已,比起昭昭来,不值一提。”沈明江收住笑容,郑重道:“若日后昭昭惹了王爷不喜,王爷大可将人送回来,让我这个当爹的亲自管教。”
薛慎笑了下,牵起喜婆递过来的红绸,看了红绸另一端的小新娘一眼:“岳父说错了,本王的王妃,当然是本王自己管教。”
说完,他接过下人递来的新茶敬上。
沈明江喝了新婿茶,就是再舍不得再不放心,也得放人离开。
沈幼莺看着爹爹写满岁月风霜的面容,眼眶微酸,执着团扇的手微颤,却还是咬唇克制着哭意,盈盈一拜:“女儿拜别父亲。”
正堂之外,喜婆高喊一声“新娘子出门了”,沈幼莺便被白螺和丹朱簇拥,随着薛慎出了门。
沈明江看着热热闹闹走远的队伍,心事重重地坐下,发觉自己竟看不穿秦王的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