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始有终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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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到道门前，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坐在门槛上，身边放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竹娄。

“爹！”五师姐柳妙清叫着，几步跑下去，一把扑到柳屠户怀里。

柳屠户赶紧把二闺女拉开，“哎呀哎呀，爹身上脏，都是污秽，可不要弄脏你空真观的东西。”

“嘻嘻！”柳师姐不管那些，又蹦回去跟师父说道：“师父！我爹来了！”

“嗯。”师父笑着回道，也走下去。

柳屠户赶紧把身旁的竹篓打开，“道长，这是今天刚杀的新鲜黑猪肉，我这闺女不成器，给道长添麻烦了。”

“爹！”柳师姐不满地喊道。

师父和蔼地笑着说：“柳伯客气了，一路辛苦，这肉有弟子们收拾。来，柳伯请。”

说着，师父欠身一扬手，关闭的大门自动打开。

柳伯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道长，使不得呀！”

师父没动，身后的一众弟子也不走，但是自己一介凡夫，怎么说也不敢真的走在前头。

但是现在就这么僵着，又显得自己不识好歹，柳老汉是如坐针毡，大汗不止。

柳师姐见状上前去揽住老爹的手臂，“走，爹。”

柳老汉应着，半拖半就地先一步走进道观。

待弟子们把黑猪肉搬进来，师叔祖便安排六弟子把肉扛到厨房去。

师父则带着柳老汉走去大堂。

二师姐端上几杯茶，柳老汉一边诚惶诚恐地感谢着，一边又感叹自己真是生了好福星。

师父挥两下衣袖，就把柳老汉的衣服和汗水都扫去，“柳伯，此来可是想女儿了？”

柳老汉嘿嘿笑着：“是啊，从前年起，就没得见一回，今次见到，心里踏实多了。”

“家里面搬迁的事，可需要帮手？”

柳老汉一惊，心想这仙人果真不凡，什么事都知道。

“不用不用。”他赶忙说：“婆娘和小子都到新地了，就在大闺女家旁边，家什都弄好了。”

师父端起茶杯，“那么柳伯此来，可还有他事？”

柳老汉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是杨家村的人，当年的事他清楚得很。

这就像是断了多年联系的友人突然找上门来求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但是想着就当是回报杨老爷那么多年的辛劳，便硬着头皮说：“道长，那个杨家村的人托我给他们带个话.......”

柳老汉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一遍。

“......我晓得当年的事，只是想着杨老爷待我们不薄，就厚着老脸上来求各位道爷啦。”

一席话听的一旁的二师姐脸上羞起一阵，当年若不是她和师兄水平太浅，给一个江湖骗子误了，杨家村也不会脱离出去，更不会被狼妖盯上了。

师父没有表态，看向大弟子。

大师兄刘全宏回想几下，向师父说道：“有时我巡山路过，也会多看两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师父思考一会，说道：“既然是杨家村有求，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空真观就再帮一回。”

“全宏，蕴婉，此事因你俩而起，那就由你俩而终。”

两位弟子行礼道：“是，师父。”

柳老汉也站起来，跟道长告辞，被师叔祖喊住：“柳伯，听说你不光会宰肉，烤肉也是一绝？既然你也拿肉来了，不如给我们在露两手？”

“好！好！”柳老汉的外孙眼看着就快满六岁，他现在巴不得跟空真观再多待一些。

山顶上，萧鸿宇孩还在深度冥想当中。

而在内观里，他正一脸苦相地看着小天地上空悬挂的太阳。

他尝试了无数种方法，但别说把太阳拉下来了，连碰都碰不到它。

就很奇怪，这个小天地按说是自己的地盘，但是在自己的地盘里，自己居然不能飞！

这就很离谱。

不能飞就不能飞吧，也变不出什么法术，小天地里也不存在什么元素粒子，连那些个动物都逃离他。

难道自己不是这片天地的主人吗？啊？

不讲道理呀！

更不讲道理的是，他在这个小天地里跳起来，居然就直接落下来了。

这个......这个小天地又不是真的，为什么也那么死板啊？

唉，要就是这些其实也还好，就是头顶上那个太阳他怎么也够不到，看着挺近的吧，反正就是摸不着。

虽说也挺正常吧，但问题是这个世界是假的啊！假的啊！

哎呀我真是艹......奇了怪了！

歪头塌肩，垂头丧气。

这莫非，只能等那个机缘了不成？

他继续看着，眼睛不知觉地又飘去被挤压到天涯一角的洁白光环上。

除了做大法师，其实萧鸿宇也挺想做个圣骑士的。

翅膀一开，小金人一放，然后无敌炉石，就很帅！

但是经过被东君扔下地洞快被憋死的一回，他现在有点抵触和雅威产生太多联系。

下次吧，兄弟，下次一定！

这么想着，他回神醒来，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下山顶去。

双腿好不容易在运动中恢复知觉，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大师兄和二师姐带着灵剑走出来。

二师姐一见到萧鸿宇，就满眼期待地问：“师弟，回来了？顿悟了什么没有？”

大师兄也看着他。

萧鸿宇挠挠头，“那个......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想不到别的方法，就先回来了。”

大师兄开口道：“切莫急躁。”

萧鸿宇点头明白，看着两人身上的灵剑问道：“师姐这是也要开始巡山了吗？”

“没有，杨家村附近出现了伤人的狼妖，我和师兄过去看看。”

萧鸿宇点点头，让出路：“师兄师姐小心。”

大师兄登高三步，踩出一片云彩，二师姐轻盈一跳，便站上去。

“认真修练啊！不要偷懒！”临飞前二师姐还不忘扔下一句。

看着师兄师姐飞远的身影，萧鸿宇转身寻着肉香推开道门。

不要偷懒？那怎么可能！

吐槽一句，他快步走向厨房去。

这个香味，错不了，是猪肉！

不知道对于师兄是何样，对于空真观二弟子李蕴婉来说，杨家村一直是个不大不小的心结。

跟那年旧日不同，这次是由已经踏入仙道的大师兄驾祥云前去，路程要快上不少。

当然，其实可以更快。

大师兄刘全宏睁开一双仙目，不放过沿途上任何一个角落。

今年来怪事频发，他作为第一线庇护百姓的人，可以说是失职失责。青峰山山神和水濂山山神相继被杀，水濂山土地不得已抛弃神位转投土神。

这些事情他一直都未有察觉。

虽说到目前为止，百姓没有受到实质上的侵扰，但是本观弟子却有遭劫难，这好在是那萧师弟命数超越万界，否则有传出说空真观弟子惨死在妖魔手下，那就不仅是丢脸的事了。

大师兄对于当年杨家村的事情已是不甚在意，一来当年自己确实道行不够；二来那个癞头和尚行骗江湖多年，功力了得，失手确是没办法的事。

杨家村生气也能理解，是因他们兄妹俩担保，村民将自己家里压箱底的传家宝都拿出来，结果才发现那和尚是个骗子，全村的财物就这么没了。

虽说杨家村不至于过不下去，但是他空真观自己失职在先，断了供奉也无可厚非。

至于之后杨家村三不管，空真观还真没什么办法，凡人在选择庇护神这项事上拥有绝对的权力。

一路直线飞过去，在太阳落山前，终是赶到杨家村子边界。

大师兄操纵祥云落下，和师妹一起站了会，率先迈开步子，相隔十七年后再次踏进杨家村的土地。

“噗！”

身旁立刻窜起一串灰烟，一个矮小的身子从灰烟中现出，身子佝偻成半个球形，脖子上顶着一个看上去既不协调的硕大脑袋，上衣破烂成披肩，没穿裤子，腰间只系着一条粗绳子。

躯干几乎瘦成竹竿。

来人杵着拐杖，动作僵硬地向空真观道士跪拜，“河滩口土地，拜见空真道爷。”

“请起。”

“谢道爷。”

河滩口就是杨家村的码头所在的地方，河滩口土地就是分管河滩口到杨家村的地方小神。

跟地界内其他路神仙不一样，河滩口土地不是由岳泰山山神或者空真观册封的，而是因杨家村村民供奉香火祭拜成神，生前是村里杨家的高祖，当年就是因他带领族人在此地开垦，才有的现在的杨家村。

也正因为这样，杨家村断供变成三不管以后，土地神还留在村里，虽说近年来法力衰弱，但也在一定程度上继续庇护着村里后人。

“杨爷，事情我们已听闻，但还想听听你的想法。”

杨爷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双眼已是变得浑浊灰白，毫无生气。

“道爷，小的功力已失，耳聋眼瞎，除了让地里还能长出谷物，别的实在无能为力。”

大师兄点点头，说道：“明白了，事情我们自会查清楚，你先休息吧。”

“谢道爷.....”杨爷嗓音沙哑如枯叶摩沙，化作一道灰烟钻入地下。

看来杨家村的处境，不只是一个狼妖出没的难题，两位空真观弟子交谈两句，大师兄踩出祥云飞去，二师姐李蕴婉扶握腰间细剑，朝村子里走去。

冬天的天黑得比以前更早更快，从村边界走到村子里不过三百步，天空就已经全部黑了。

夜空中没有一点星光，杨家村里也没有点一盏灯，黑暗中，墙壁围栏都泛着深黑蓝色。

明人不做暗事，二师姐李蕴婉向头顶扔去一张光照符。

“砰”的一声响，一个脑袋大的光球在师姐头顶三丈处亮起，明亮的白光瞬间照亮四周围。

杨家村的变化并不大，二师姐按照记忆找到杨家大院大门口，随着白光的靠近，可以听到紧闭的院门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二师姐扣起手指，“梆梆梆梆”连敲四下。

过了很久，才有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喊道:“嘶谁呀！”

二师姐也故意停顿了一会，才回道:“空真观弟子李蕴婉，应柳伯的请求，前来除妖。”

院子里另一个声音立刻喊道:“这里没有什么柳伯……”

“啪！”

一个拍打声把喊话打断，里头的人窃窃私语了一阵，院门咿呀一声打开一个小缝，伸出一个被白光完全盖过去的火把。

二师姐将头上的光球熄灭，好让杨家人能看清自己的容貌。

里头的人“哎呀！”地叫了一声，院门当即打开，比印象中苍老了三十多岁的杨老爷赶紧把门槛拆掉，侧身到右边恭敬地行礼道:“李仙人！”

杨家人也赶快跟着排在老爷背后弯腰行礼。

放眼世界，甚至瀚棠帝国，大约也只有空真观界内能做到如此仙凡平等了。

待二师姐回礼，杨老爷便赶忙迎到大厅，奉上座，自己坐客席。

师姐也不推辞，直接就坐上去。

“杨老爷，事情我已听闻，但明细尚不了解，还请杨老爷说明。”

两杯热茶立刻送来，杨老爷顾不上请茶，赶紧将当时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说出来。

二师姐心里明白几分，便说要去杨老爷子的房间一看。

走到门口，师姐转过身来说道:“我一人可矣，各位不用跟着。”

杨家人都松了口气，递给道爷一根蜡烛，就在门口不远处等着。

刚推门进来，二师姐就感到屋子里很不对劲。

太干净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太干净了。

把屋内的油灯都点上，二师姐确认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屋子里的物件摆放得非常整齐，桌面柜子也打扫得非常干净，哪怕是杨老爷子躺着的大床的床垫都没有半点折皱。

二师姐从腰带里掏出寻妖符激活甩到眼前。

只见那寻妖符没有亮起半点光，从空中如寻常纸片一般飘落到脚边。

李蕴婉师姐心中惊讶暗道:不是妖魔？

二师姐虽然没有萧鸿宇那样的真气视野，但金丹期的修为让她对事物的感知要敏锐不少。

这屋子里，确实太干净了。

她又前后走走，窗户完好，也不是那种可以开合的样式。

把寻妖符再拿起来不甘心的再试一遍。

还是没反应。

师姐沉思一会，从房间里走出来，又跟杨家人询问遇到那只狼妖时的方位，随后也不多留一句解释，直接从杨家大院走出去。

杨家人面面相觑，没有说什么。

走出院子，二师姐便感到大师兄的气息按从南边的河滩处传来。

重新检查一遍身上的东西，师姐扶住腰间细剑，朝村子外西边走去。

河滩这修有一座精美的杨家祠堂，也是杨家村的土地庙。

当年杨家先人带领全族北上逃难，渡河到此，把自己的手杖插在此处，领全族人在此定居，死后便埋在这里。

族人为了感谢先人，在此地修建祠堂，日日用香火祭祀。

那位先人受香火百年，魂魄不散，庇护此地。

但是现在，这里的神力已经是微弱得如风中残烛。

按理说不该这样。

杨家村的庇护神是他们自己的先祖，而且这个土地神的神位还是岳泰山神给的，从体系上说跟他们空真观是没关系的。

空真观地界内，各路山神都是岳泰山神亲自册封，而各地土地神确是空真观册封。

所以尽管同样庇护地方，山神和土地神其实分属不同系统。

地位上从大到小是岳泰山神，空真道观，各路山神，各地土地神，其他。

但是这杨家村的土地神不一样，祂是地界内唯一属于岳泰山神的土地神。

所以就算是脱离了空真观的管辖，只要香火不断，道行是不会减的。

看这土地庙，干净整洁，香坛上的香火还是刚换上去的新香。

可日落前见那杨家先人，却是一副快灯尽油枯的样子。

这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