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倘若能重来一遍 (第2/2页)

眼下殿心夫人落水，所有丫鬟小厮全部都聚在她身侧，有人撑伞，有人半跪在地上将后背递过去欲背夫人回屋，还有人慌慌张张的跑出院外寻良工……

滂沱大雨里人来人往，场面一时混乱极了。

江江强撑着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手指拼命扒拉着池塘边缘，哑着嗓子求救。

“各位，烦请拉我一把，我……我……”

她爬不上来了。

方才推杜婉妗上岸，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劲儿，仅剩的一点点力气，支撑她趴在塘边不掉下去已然艰难，更别说从水里头翻上岸。

可是，那些侍者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呼唤，全部都围着殿心夫人，无人肯将视线挪过来半分。

入水的时候虽然脱去了外袍，但里衣被泡湿后的份量依旧不可小觑，江江觉得，身上越来越重，攀在池塘边缘的手劲越来越小，像是有什么拖着她的腰直往下拽。

惊惶中，她忽而想起小时候从宫里年长嬷嬷那儿听来的故事。

传闻，被水淹溺而亡的人不得超生，会一直留在丧命的地方，等待下一个失足的人到来。

有人顶替，方才能轮回。

擎小耳闻的鬼怪之事漫上心头，江江很后悔先头没同人打听这池塘究竟有没有死过人，被一瞬袭来的恐惧笼罩，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

就是这一哆嗦，令她积蓄在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慢慢消散。

纤细的指尖擦着池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长长的指甲被折断，指腹沿坠落的痕迹划出一道道血痕。

当浑浊不清的湖水没及下颌，沿着嘴角一路上灌的刹那，想到还没能在这将军府中等到那个人的到来，江江心底忽而升腾起好多好多遗憾。

她这一生，打从记事起便有夙淮作伴，天长日久惯了对方的存在，潜意识中早已形成了固有的相处模式，脚步在阴阳之间徘徊，过往二十多年所发生的一幕幕如浮光掠影般闪现在脑海，她突然觉得懊丧。

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对峙争吵面红耳赤的时候？

倘若能重来一遍，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留在那个人身边，天明替他更衣，进食为他加菜，暮色四合端着杯热茶挤进他怀里，陪批阅奏折的他一道儿熬着一个接一个星月长明的深夜。

池水顺着鼻腔涌进肺腑，最后一口空气在胸腔里消耗殆尽，窒息感铺天盖地压下来的那一霎，江江忍不住在心里想了又想，倘若……

倘若能重来一遍。

发顶没进湖面，江江带着满怀惋惜认命般的闭上眼睛，准备等待死亡来临。

然而，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档口，却有一只手穿透冰凉的湖水紧紧握住了她下垂的腕子。

那只手的掌心太暖，被握住的那一刻，一股子温热感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