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那一瞬,风月都失了颜色 (第2/2页)
“为当年那半个馒头冒今日这样大的险,不值当的,”梁茂开口,嗓音中拘着丝丝缕缕苦涩,“大人有没有想过,倘或今日陛下袖手旁观,河西咬住不放,您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他不会袖手旁观的。”少年斩钉截铁。
“大人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说到这里,欢喜嘴角扬起的弧度深了深,“太监,你寸步不离的陪了陛下这么多年,却还是没有我了解他。”
“茂愚钝。”宫人低眉颔首。
“皇上那样心思缜密的一个人,我往承恩殿里递信儿,怎么可能避的开他的耳目,你既收到了我的信,还顺顺利利的出了宫,就意味着他默许了一切。”
“大人的意思是……”
“我杀到驿馆外头,还的是你的恩惠,全的也是他对你的情分,屠光洮松带来的河西精兵,更是他乐见其成的,”话及此处,欢喜迈开步子继续往前,“奴才事事如主子意了,主子顺水推个舟,也不算难罢,只是……”
“只是什么?”
欢喜皱了皱眉,“奴才最终还是被免了官职,主子这推舟的技术真是越发不行了。”
分明是件祸事,可经由他说出来,竟无关紧要的像只是午饭少喝了一口汤。
骤然轻松下来的气氛令梁茂忍俊不禁,他抬头眺望宫门,笑着问,“陛下新提上来的厂公,是大人手底下的掌刑千户,对吗?”
“没错。”
“那就对了,”宫人眯了眯眼,“千户原就是大人的心腹,大人虽明面上失了掌事的资格,但私下里,东缉事厂仍由您说了算。”
停顿片刻,他复开口,自信笃定的补充,“陛下推舟,从无船沉。”
最后八个字落进耳朵里,蟒袍少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为着驿馆外出手的恩情,梁茂一直陪欢喜走到宫门口,尔后又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方才转身朝宫阙深处去。
其实今日金銮殿里的局面,无论对于欢喜还是夙淮来说,都一点儿也不陌生,在与宋旌文周旋的那些年里,他们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经历。
东缉事厂的厂公就是帝王手里的一把刀,刀杀主人想杀的人,行主人无法行的恶,而刀的主人也很爱惜刀,所以直到今时今日,恶贯满盈早已罪不容诛的他,还能平安无事的掌着权。
很多时候,随文武百官立在金銮殿中仰头看御案后端着一副言笑晏晏温润如玉假象的帝王,想起一开始他教他杀人时那双黑曜石般美丽瞳仁里流露出来的冷淡和漠然,欢喜都会忍不住的毛骨悚然。
他心里很清楚,若不是自个儿这把刀对于帝王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那么,兴许在他带阿姐离开,在他数度挑衅刻意激怒的时候,就已经被折断了。
动怒容易,难的是忍,能为了目的和利用价值对他隐而不发,那份谋算和城府,才更叫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