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宫灯映亮她鬓边一搓白发 (第2/2页)
江江瞧了瞧数步之外立的娉娉婷婷的女子,抬手碰了碰阿宁胳膊,“嫁衣未损,便算了吧,阿宁,咱们去外头说说话罢。”
宁长公主不肯就这么收场,她看着跪在脚边的杜梨还想出声斥责,却被江江挽着胳膊带了出去,春晚和双溪亦跟在二人身后。
刚走出门外,双溪顿了顿,停下,面朝满屋子被吓的瑟瑟发抖的贵女,谦恭却不卑亢的道,“各位贵人受惊了,还请贵人们也一道儿上外头去吧。”
言下之意是,这公主旧阁里不许再有人。
双溪即便不像梁茂一样身居大监儿之位,但在御前待得久了,被禁中规矩与天家贵气经年累月的浸润,自润出了一派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宁同江江并肩,两个人缓步走在绿植连枝荫出的小径下,明晃晃的日光透过枝桠缝隙落下几缕,在脚下交织成大小不一的光斑。
尚不更事的岁小,她们也曾无数次像现在这样行走在御花园的每一条道上,夹岸花团和池子里一下一下跃出水面的红鲤,成了而今回忆往事时记的最清楚的画面。
“阿宁,”江江张了张嘴,几番鼓气,才将悬在胸腔里的那句话问出口,“你和驸马还好吗?”
闻及洸央,宁长公主蹙起的眉心染上一丝哀色,“宋芊芊死了,他便也同死了没什么两样,我从前爱他爱到骨头缝里,可现在抽出身来看,那么个人真真不值得。”
不值得这三个字,要经历多少不眠的夜流多少伤心的泪才能换来?
江江侧过头看阿宁,此刻,她已不再是方才那个在贵女们跟前威风八面的天之骄女,爱而不得的悲情染上眼尾眉梢,人也显得颓靡了。
“不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值得欣慰的事,阿宁抬起头回看江江,嘴角漾开一二分笑意,“而今驸马与我的关系虽同断了没什么两样,但我与母后的关系却慢慢和睦了起来。”
甫一听到后半句,江江流露出少许惊讶的神色,片刻后也笑了起来,“如此再好不过了,母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在这世上最疼女儿的终归还是母亲。”
阿宁赞同的点了点头,“得知你的死讯,我难过的做了很多糊涂事,是母后护着我安抚我,有一回我发了高烧,半夜里迷迷糊糊醒来,瞧见她就趴在我榻边睡着了,昏黄宫灯映亮她鬓边一搓白发,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就软了,就想着……想着……”
思绪仿佛又被拉回到了可怕的记忆里,阿宁的面上逐渐呈现出极尽痛苦的神色,不过,这一丝异样很快被她敛去,就像爆竹炸裂,一闪而过。
“江江,”阿宁拉着她的手,“我就想着,无论她做了多么混账的事,始终都是我阿娘,我已经恨了她这么多年了,总不能恨她到生命的尽头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