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惨叫 (第2/2页)
原本几个蠢蠢欲动,就要调下院墙的士卒,听着满城的惨叫声,顿时按捺住了。
众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在院墙上相顾无言。
耳中只有那一声声挥之不去的惨叫声。
这满城的惨叫声随着秋季凉风,肆无忌惮地传播着。
城北的惨叫声才刚刚小了一些,城南的惨叫声又起,时而城东城西一起…此起彼伏中,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守在院墙上的工赐等人听到了,藏在密室的妇孺们自然也听到了,互相依偎着不敢发出声。
直到夜幕降临,这叫声的浪潮方才逐渐变得微弱,只有远处偶尔响起。
孙将军带着亲兵来到工赐下方的街道时,工赐感觉身心俱疲,有气无力地半躺在轮椅上。
孙:“我听说你部千人独占了一大片宅院,守在院墙上不让其他进去搜查,这是为何?”
工赐:“启禀将军,这些挂着梧字旗的,都是末将的私产,因而让我申邑子弟兵帮忙驻守。地契房契齐全,将军可派人前去查验。”
孙:“本将军当面,你为何如此作态?仍然紧闭着大门,难道连我都不让进去搜查?”
工赐坐起身,满眼的疲倦,看着孙将军道:“先生,学生自午时进城以来,在这墙上至此,已经听了一下午的惨叫声了。
学生真的好累,直到现在脑海中都还是那些挥之不去的惨叫。就仿佛…仿佛身处鬼蜮之中,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得…先生,学生真的好累。”
工赐并没跟人提及过自己是孙将军的学生,除了大山等少数几人外。
此时士卒听闻工赐忽然改口,称呼先生,并以学生自居,无不纷纷面露讶色。
孙将军的一众亲卫也纷纷一脸错愕地望着自家将军。
孙将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化为一声叹息,大手一挥,带着亲卫们离去了。
工次望着离去的众人,内心一阵叹息。
他是真的意兴阑珊,心累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不然先生进也是没办法,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被发现了,他不想连累到先生的仕途。
让他搜查的话,若先生只是做做样子,查不出什么,事后东窗事发,反而会受到牵连,乃至于影响仕途。
若是查到什么,是帮自己的学生隐瞒呢?还是让先生向着一群妇孺举起屠刀?
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凭借之前的一点师徒情分,逼退先生。
事后即便是东窗事发了,先生最多被治一个顾念旧情,失察之责。
工赐身后的吴颜,她是知道这里面藏了人的,脑海中不由浮现:
那日在山庄,挡在她身前的执剑少年…
当年在酒庄,面对那群黑衣众,是挺身执剑逼退。
今日在钟吾,面对孙将军,是言及师徒,以情份逼退。
从某些角度来说,工赐在她眼中一直没变!
吴颜望着身前工赐,心底不由泛起了一丝心疼,忍不住伸手按在了他的肩头。
工赐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都到第二天凌晨了,城内偶尔还是会想起惨叫声。
自己的那些‘战友’,一个个都不知疲倦的吗?
工赐是躺在轮椅上熬过这一晚的。
其他士卒,有的是靠在墙上休息,有的盘坐着撑着长矛休息。
自孙将军离开后,倒是再也没人来骚扰过众人了。
估计已经传开了,都知道了工赐乃是孙将军的学生,毕竟是这么多人亲耳所闻,孙将军也没否认。
但是此刻众人脸色明显都不太好看,不少人与工赐一样,一夜未眠,双目无神,仿佛是信仰受到了冲击。
身为士卒,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
难道是为了城破那一刻,抢着冲进城去烧伤抢掠,无恶不作吗?
众人原先都是老老实实的申邑子民,头一次被拉壮丁从军,之前哪见过这番情景啊?
在申邑时,邻里吵闹,隔壁村扛着锄头打架…万一不小心闹出个头破血流,已经是顶天大事了。
原先以为拿楚军练兵,杀个把人,自己已经是残忍至极。
但是昨夜的一番景象,光是耳朵听闻,都足以现场想象有多凄惨…
太阳照常升起了,秋日的朝阳抚慰着众人。
此时已经没有人则怪工赐耽误他们抢钱了,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申邑这支千人部队,乃是吴军中当之无愧‘最干净’的一支部队了。
众士卒看看沐浴在朝阳中的工赐,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暖意。
他们申邑的领主姥爷好像人还不错,日后的生活,应该会比以往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