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究竟归留 (第2/2页)
这一招原来是浩然宗剑法当中的“尽清庭雪”,是一招专攻下盘的路数,招式丝毫不遮掩,故而十分光明磊落;但被陈殇改为双刀刀法之后,虽比之剑法更加凌厉难防,却也失却了原来的一股浩然正气,变得凶险阴毒起来。
那老儒生却是霎时瞧了出这是一招“尽清庭雪”,身形闪现到几尺外避开了这几刀,叹道:“这正气凛然的剑法给你小子改得如此阴狠,和当年创下这一招的先人之心境却相差甚远……”
可陈殇一心取向那老儒,心里再无其他杂念,哪还听得进这老头子说话?当下趁着那老儒生说话分神,腰间的狼皮当中便闪烁出一道青白寒光来,伴随着凌厉的剑气向那老儒生扫去。那老儒生叹了一口气,登时无比强盛的内力从身上冒出,用最直接、粗暴的横劲打散了那剑气。
眼见离窗户便差散布,只消陈殇继续出招,便能立即离开。
不想那老儒却眸中精光闪烁,背转过身去严肃道:“你当真不信我么?”话音刚落,便见得一根剑穗从那老儒生大袖里飞来,予陈殇接在手里。
那剑穗陈殇自然认得,是自己掌门师父几乎十多年前用的,不想消失十多年,原来竟然在这老儒生手中。这才明白这君临龙虎书院的院长便是师父旧友。
毕竟师父有命,即便自己再不相信这“旧友”,也当相信师父不会害自己。
虽是一抹侥幸,陈殇默然无语,走上两步跪了下来,从怀中拿出那封书信奉给那老儒。
那老儒叹了一口气,挥袖毁去了那书信,道:“不论你师傅孟轲到底在信里说了些甚么,我终究不会忘却往日他的大恩……即便他没让你来找我,我也应该舍去这一条性命还给他……”眼里有对往昔怀念的陈杂,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若信的过老夫,便留下来;信不过,我也会给你些盘缠供你远走。现下老夫将这个抉择给你,你肯相信么?”那老人转过身来,望向陈殇。
陈殇苦笑两声,并不回答,从地上站了起来收拾好兵刃,躬身作揖后一拜而去;原来陈殇想到若是自己长久待在这处书院,那这龙虎书院却也难逃自己所带来的祸患,况浩然宗何等大宗?
这是师门留下的德,但陈殇心中真正思索的,仍旧是自己。
不论这个院长是不是好人,浩然宗便只剩下自己一条性命,输不起。如若他不是好人,我不与他撕脸皮,远走高飞;如这院长真是想替师父给自己一个清净处……
那怎么能拖累他?师父死了,陈殇不想再亏欠更多。
转瞬之间又好似一个平凡的猎户少年,往外走去开门,想要将行踪消失在来往行人当中。方才开了门,陈殇便回身望向那书院院长,哽咽道:“俺只担心老爷追债到这里,院长是个好人,他打手却又那么厉害……”又在门口叩下了两个头,道:“院长恩德,俺不会忘掉。如果以后能够再见一面,一定为院长做牛做马。”
门外候着的两位书生见到这情况,又听见少年言语,只道这少年真是欠了地主债款,又心性仁厚不想拖累书院。心里暗暗觉得少年生性纯良,更添了些怜悯与善意。原来想上前安慰,看见那院长走了出来,抚摸着少年头顶,想起长幼有序之礼,也便恭敬地站在了旁边。
这等心思,那老儒怎不明白,当即笑道:“你一个小小的猎户,来老夫这里考秀才,偏偏又有这么多顾虑。你且在这里待一些时日扫地,等他人知道你在这里而来时,或许书院已经能让你还去了。”
这两句话在陈殇耳中听得分外清晰,当即拜道:“请院长让我习书。”
只消发现不对,立时便走。
那老儒终究窥不见陈殇之心,只轻声笑了起来,拍了拍陈殇的肩头以示勉励,便转身走进门内,阖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