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玲国—第十九话:旧历与新委托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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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三刀端庄地坐在一个木头凳子上,如一位经历过世间一切大灾大难的老者一般。他全身心投入到了自己的讲述之中,就怕感情不到位,殇在某些地方不理解。他酝酿了一会,后开口诉说起这座城市的故事。
这座城市的本名叫耀斑市,是东玲国的前任首都。这里曾有着“天下一通,万类联合”的名号,可如今在大疫病的洗礼下都已经褪去。这里滋养了很多虫子,也培养了许多萤火虫,甚至还赡养了许多失意者。作为风岭区中最大的可居住国家,它即便在伤痕累累的情况下也展露出了宽大的胸襟。但因为这里很穷,很多人就想要逃离这里。因此,这里有着大量的追梦人。
为了去高等地区生活,他们拼命的赚钱,只为了向上面证明自己的实力。有的人幸运,中了个大奖,当天就没影了;有的人倒霉,没等来去高等区域的许可证,倒先等来了自己的末路;还有的人烂了,放弃了追梦,选择留在这里,在阴冷潮湿的家里度过余生;还真有人成功了,等来了高等区域的居住许可。这下好了,买套房,金盆洗手,带着老婆孩子去过“平稳”的生活,多是美事啊。可那也只是短暂的。事实上,所谓追梦,早就已经变了味。屠戮所能换来的和平,终将是短暂的。
讲到此处,杨三刀撸起了右手的袖子,露出一道三十公分长的刀疤。他看着这刀疤,说道:
“这是洒家干第一单的时候烙下的伤疤,至今还很清晰呢。”
殇点了点头,说道:
“都是岁月的痕迹啊。”
“可不是吗?就跟树的年轮似的,想去掉还去不掉。舍不得啊......”
“你接着讲。”
杨三刀咳嗽了两声,继续讲述。
这个城市乃至整个世界所拥有的职业很多,其中都市猎人最为出名。与都市猎人类似的,还有赏金猎人和杀手。都市猎人总共分十二个等级,统称十二个阶。每阶都有着对应的待遇和能够穿着的执行者服饰,不能越级穿衣服,不能低阶享受高阶的待遇。等级制度很是严格,每位有执照许可的都市猎人必须遵循。想当初,是殇国王在大疫病爆发之初建立了这个制度,为了保证各地区的经济发展。起初,都市猎人还只是猎杀疑似感染者或感染者这类目标,做的事也很简单,拿的钱还算多。但到了铁墙计划之后,都市猎人这一职业遭到了资本的渗入,这个职业的职责也慢慢改变,甚至于拓展。从一开始地针对罪犯;到后来的针对感染者、疑似感染者和罪犯;到再后来的一切危险目标;到现在的只要给钱,只要有罪,就格杀勿论。那所谓的罪,是一开始的偷猎者风潮所掀起来的。
偷猎者用着职务之便,偷偷杀死了一些好好生活的人,引起了仇恨与纷争。因为杀人,所以有了罪。自然而然,就有另一批偷猎者去处理他们。但是他们的所谓正义执行,是违法的。因此一而再再而三,基本只要入了都市猎人的圈子,只要杀过一个人,甚至于伤害或威胁一个人,这就可以称得上有罪。只要有人悬赏,这罪置人于死地。从此循环就形成了,你若杀了人,那么你终将会有被杀的那一天。据传言,都市猎人之中没几个是无罪者,大部分都是有罪的。
听到此处,殇很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么政府不会干涉吗?”
杨三刀回答道:
“会。”
殇接着问道:
“那出手打断这循环不就行了。用法律限制他们。”
杨三刀摇了摇头,无奈地回答道:
“地平区和穹顶区的政府可以这么做,但我们这里的政府没办法这么做。即使做了,也无法斩断这循环。如果斩断,东玲国国家政府就会失去65%的财政收入,而且会导致50%的人失业。东玲国政府无法承载如此大的负担!但地平区和穹顶区能够支持。”
殇十分惊讶地说道:
“啊?这么猛吗?”
杨三刀点了点,回应他:
“很难想象吧,这个国家一半天是由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梦魇撑起来的。”
“那政府是怎么出手干预呢?”
“部署警备队,保证社会秩序安定,抑制都市猎人组建的民间势力过分壮大。同时调控好市场,保证不会出现恶意垄断。最后再管管一些灰色产业,别让血流到大街上!”
“如果我要是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也许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国家是人民支撑起来的,历史都是人民所创造的。无论怎样,人民永远不会是倒下的那一方。”
“确实。”
“你接着讲。”
斩杀有罪者也会得上罪名,不斩杀就会遭到各方面压力。不屠戮,就没有生存之道。不踩着别人的尸体,就没办法向上攀爬。不攀爬,就会慢慢沉入泥潭之中,成为别人踩着的尸体。循环之中,每个人都是环节。每个人很可恨、可憎、可怜、可悲。除非是不踏进门,选择其他的道路。那即便那样,也会有被一枪打倒的时候。无端的憎恶,来源于金钱的引诱。
在这座名为耀斑市,俗称东城的地方,诞生了很多传奇人物。世界上要数传奇最多的地方,还当属这里。磁暴重兵、处刑者、翌日驻行者、蓝玉眼、银枪、铂金面等传奇都出生在这里。还有着名的都市之星大表哥和殷红魔影也出生在这里。这块土地散发着传奇的气息,传奇在这里络绎不绝。新一代的传奇都市野狼、血浸玫瑰、银幻之梦从这诞生。他们都是有着无限潜力的新星。传奇归传奇,他们也是这环节之中的一环。成功了可以离开,失败了永远长眠。有的传奇,成为了真正的传奇。
这个世界上有种组织叫做协会。一开始是幸存者彼此依靠的工会,后来在最混乱的23年,这些工会在经济方面逐渐壮大,最后成立了协会一说。最早的五个协会现在只剩下了三角协会还在,其余的四个在企业战争与感染潮中消失了。三角协会如今拥有了强大的财权,其成员只有三人,但却能统领两百个大大小小的协会,统领几万人!凡是有名有实力的,三角协会就会来先软后硬这一套,硬是让许多协会成了它旗下的一份子。绝对的实力造就了它绝对的垄断地位,没有协会能与之抗衡。它就像金字塔上用金子所铸造的塔顶一样,是顶端的至高无上。都市猎人们还有个梦想,那就是加入到一个三角协会旗下的协会之中,成为协会的一份子。这样既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还能活得安稳。事实上,这只会让他们成为傀儡。但为了生活,他们宁愿成为傀儡。这是都市猎人的可悲。
说道此处,杨三刀叹了口气。他看向窗外萧条的街道,看向那些苦命的年轻人。他们活得比谁都努力,他们是这世界上最累的一群人。沉沦在梦里,却不愿醒来。只因活着的意愿,想追寻生活的意义。
杨三刀随手拿起两个青苹果,一个递给了殇,一个留给自己。他苦笑着对殇说道:
“这个苹果不要钱,边吃边听我诉说吧。”
殇点了点头,接过苹果,说了声:
“谢谢哈。”
殇咬了一口苹果,那味道酸极了!殇的表情有些扭曲,他此时明白杨三刀的用意了。杨三刀啃了一大口,酸味让他面部扭曲。接着这股酸劲,他望着窗外的大街感慨道:
“不是这疫病让这里腐化,而是埋藏在人心里的心毒啊!烂了!这个地方烂了!但这里的人还在苦苦挣扎着,不甘心跟着这里一起烂掉。他们想飞,像一只鸟一样。可森林早就被砍完了,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只能追求那染色的囚笼。这正是他们最大的可悲。心毒早就腐化掉了他们的心、弄瞎了他们的眼、遏住他们的喉咙,只留下他们的耳朵。因为只有声音,才能制造最大的谎言。”
酸劲过后,杨三刀意犹未尽,又咬了一口。他本想切身投入到那环境之中,可他本身的身份不许得他这么做。即便他曾经也化作循环的一环,但他依旧没法完全感受到那些。他的话,殇细细品味了一番。他品出了些什么,不禁后背发凉,汗毛直竖。
殇:
“(猜测)你不是本地人对吧。”
杨三刀:
“(点头)没错。我的老家是太玄国。”
殇:
“(好奇)那么你曾经是都市猎人吗?”
杨三刀:
“对。我曾经干了十二年。”
杨三刀又啃了一口苹果,面部又扭曲到了一起。杨三刀此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转过头来问殇:
“你叫什么名字?”
“殇。”
殇即答道。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撸起左手的袖子,然后搭在了殇的肩膀上。殇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干什么?”
突然间,一股能量注入到了殇的核心之中,直击他的灵魂深处。这股能量殇觉得似曾相识,如碎片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脑中。他回想起来,上次感受到这股能量的时候,是在他来到太玄国巡游的时候。
“什么?!竟然是你!”
杨三刀一脸惊讶地看着殇,他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可思议。殇一脸惊愕,他觉得杨三刀发现了什么。杨三刀突然站起身来,接着猛地压下身,单膝跪地,对着殇行礼。
杨三刀:
“(恭敬)参见,殇殿下!”
殇见此赶忙起身把他扶了起来。
殇:
“不用行此大礼。”
杨三刀:
“(摇摇头)不,殿下,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殇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注意他们两个。殇叹了口气,然后对杨三刀说道:
“不必张扬,我现在身处窘境。”
杨三刀听到后明白了些什么,他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然后装作无事发生一样重新坐下。殇也坐下,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确保刚刚的那些话没有被别人听到。杨三刀这时思考了一小会,然后问殇:
“你的灵魂与肉体是怎么分离的?你也用了‘仙术’?”
殇摇摇头,回答道:
“我不知道过程是怎样。我只知道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成了个机械寄生虫,依附在尸体里生活。”
“哦......那殿下您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带着我的朋友回到我的故乡,我要拿回我的肉体。”
“朋友?”
“对。我在路上救了一个年轻姑娘,我们是顺路的,所以就一起走。”
“您指的是伊吗?”
“嗯?你怎么知道。”
“她在榜上有名,这座城市的每个人都知道她。不过由于榜上的照片是几年前的,所以还是有很多人不认得她。”
“哦。我说怎么来这里之后怎么没有找茬的呢。”
“殿下,您以后得万分小心啊。伊在你身旁,她会为你带来很多麻烦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走她图个自我安全是吗?”
“不不不,洒家的意思是如果您和她结伴回去,你们两个都得注意安全。城市的眼睛注视着每个人,我担心你们两个会有危险。”
“哦。感谢你的好意。”
“还有,殿下。洒家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请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是黑刃。”
“行。但是为什么呢?”
“我不想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我想好好享受宁静。”
“行。”
之后,殇拿着买的水果,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在路上,他抬起头思考这座城市的故事,思考杨三刀所说的那些话。他与周围格格不入,周围的人都在低头或平视,只有他一个人在抬头。但因为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不认识他,只是看一眼,就顾着自己的那些事了。
底层人民的悲惨,深深地牵动了殇的心。他的灵魂深处,传来了他忏悔的声音。不过那忏悔不是对这个国家的人,而是对整个世界。
“曾靠一己之力打败殖民者的他,现在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也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重新触碰到了当初被他慢慢遗忘掉的初心。恍惚间,曾经的那个自己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两人相互对视,彼此用心语诉说着各自的喜怒哀乐。他发现自己与过去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了。令他很庆幸的是,那颗守护珍视之人的心,至今从未改变。
......
殇回到家,在桌子旁放下水果,然后环视了一圈屋内。这时,他注意到屋内有人来过的痕迹。殇一下子以为进了贼,于是来到了小咒刀睡觉的地方,用核心能量将它唤醒。小咒刀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然后摇了摇自己,转体一周悬浮在了殇周围。见到小咒刀醒来,殇大声质问道:
“家里来贼了?!”
小咒刀摇了摇自己,回答道:
“不,家里没来贼。我看家看得好好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进来。”
殇用手示意小咒刀跟过来,然后走到客厅,指着地上的脚印与沙发上的轻轻凹痕说道:
“那这是什么?肯定有人来咱家了。”
小咒刀看着地上的痕迹,忽然想起了秋儿和重兵。那件事还萦绕在它的心头。小咒刀面露难色,有些委婉地对殇说:
“是有人来过,不过他们不是贼......”
一听小咒刀这么说,殇托起下巴思考一下,然后问小咒刀:
“那来者是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接着,小咒刀将之前秋儿的那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殇。听过小咒刀的讲述,殇明白了个大概。在知道来者的目的后,殇决定不去追究闯入者的责任。毕竟是一个想妈妈的孩子来找寻妈妈的遗物,这种事是人之常情。殇拿来拖把,将地拖干净,又将沙发弄平整。在他放下拖把的时候,他双手叉腰,对着身后的小咒刀说: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来这里的,不是贼人,而是一个只得被同情的人。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吧。希望那个孩子能过得幸福......”
一段时间后......
殇来到一间小面馆里面吃饭。他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点了一碗小面和矿泉水。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街,陷入了思考。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很多的遗憾......
天色渐晚,日暮落下,天边是一抹胭脂红。这时是晚前的宁静,城市里还没亮起等,一切还维持着白天的样子。这时,一碗小面放在了桌上,同时还有一双筷子和一瓶矿泉水。殇拿起筷子,先小口尝了下面的味道。这面味道有些淡,口感极佳,仔细品味,还有淡淡的葱香。殇一边吃着面,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天的劳累过后,吃一碗小面、喝一瓶凉水、看城市美丽的夜色,别有别样的韵味。
突然,一辆黑色的高级悬浮车落到了店门前的停车位上。车门打开,一位银发的指挥官从上走了下来。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店内,后面跟着一个黑色头发的秘书。殇的视线随着那个指挥官移动,他边吃边注视那个指挥官。那个指挥官走进店内,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看向了殇这边。他似乎是认出了殇,露出微笑迈着阔步向这里走来。殇假装没有看到他,低着头从容淡定地吃着面条。待指挥官走进之后,殇才放下筷子,抬头去看他。就如他想的一样,对方是先前迎他进城的苍白。
苍白拿下帽子,向殇鞠了个躬,行了个礼。他一旁的秘书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殇,又看了看了恭恭敬敬的殇。
“苍白先生,你这是......”
秘书好奇地问道。苍白露出微笑,淡定地回答她:
“他是我的前辈。”
她一脸疑惑,她轻轻皱着的眉毛,仍有些不理解。
这时,苍白坐在殇的对面。殇和他四目相对,两人彼此用眼神窥探着对方的内心。片刻,他转过头去,对着自己的秘书说:
“小甜,你从车里帮我把重要文件给我拿来。”
秘书点点头,转身离开,去车里取重要文件。殇看着那个秘书,总觉得哪里不对。苍白对着一旁打了个响指,服务员随即拿着菜单赶了过来。苍白拿起菜单,简单扫一眼,然后问一旁的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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