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剪烛心语细细谈,所望即巫山(二) (第2/2页)
皇帝神情稍滞,论事向来应以史为证才可有服人之效,当日他不过在家宴上随口引据,算不上有多深刻的印象,且他日理万机,自然更不会在这些琐碎上留心,现下筠仪陡然提起,他却几乎已忘净了。
须臾间筠仪见他不语,以为皇帝误怪她巧言令色,忙又补道:“臣妾所言属实,不瞒皇上,臣妾自幼喜爱诗书,却时常为身非男子而惶恐,因而只可在修习妇德之余才敢再习文墨,那日拜闻皇上一言,心中百感交杂,所以……”
筠仪止住了妄语,暗骂自己糊涂,这岂不是越描越黑,还惹上了违背纲常之嫌,便赶紧另道:“皇上恕罪,臣妾嘴笨逾越了分寸,诸般胡言乱语,还望皇上莫要入耳。”
实则筠仪不知,皇帝自幼与生母分离,在登基后与生母相聚的那短短数月里,母亲虽已病重,却总是和他提着旧事,在不得圣宠又母子相隔的岁月里,她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些晦涩诗词,盼着漫漫光阴如流水,她的儿子有了出息,还能认她这个从未照顾过他的母亲。
所以崇珩并无怪罪,他将筠仪拉近,如蜻蜓点水般的淡淡语气,“朕明白。”
筠仪有些惊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胡乱说了些什么,亦不懂皇帝的“明白”是因何而来。
二人没有再近一步,只是皇帝的手未曾松开,在秋风簌簌的凉季里愈发滚烫,久了,连着筠仪的手心也沁出几丝滑腻的薄汗。
恣欢见室中暧昧,早已拉着游云退去。
在长久的诡异尴尬中,筠仪不敢面圣,却难以忍受这种欲喷更掩的凝滞,索性试探着抬头——
与那些浪漫到有些华而不实的话本中大不相同,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温情,更无寒无沸,他只是这么定定地探究着眼前的女子,或许他曾探究过太多女子,目光是如此醇厚、浓重,并真实。
筠仪回过神来:“皇上。”
崇珩放松一笑:“怎么了?”
“皇上来此多时,臣妾未曾侍奉,不敢再劳皇上在臣妾的陋作上费时了。”
皇帝明白筠仪一向谨小慎微,便也不多计较,落在软凳上,筠仪轻唤游云,两个婢子又恭恭敬敬地端着茶盘进到内里来。
筠仪小心地为皇帝斟上一杯,“皇上请用茶。”
崇珩品上一口:“你的口味倒是清淡些。”
筠仪也未知他的喜好,答道:“是臣妾失察了。”
“无妨,茶香清淡也可得品茶之道,凡事太过,倒也少了捕捉细处的乐趣啊。”崇珩朗声笑道。
筠仪知道他不欲让自己难堪,心下也多牢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