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三月春 (第2/2页)
她的话音刚落,便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枚莹润的白玉手镯,当即就在明棠的面前,狠狠地将其往地上一摔,空荡的大殿之中顿时响起玉器碎裂的清脆响声,满地碎玉如同白珠。
明棠眼中微有动容。
她用人,素来皆以极大的心意。
她只需要永远忠于自己的人,自然也知晓在这过程中,只用利全然不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情才是人心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故而明棠才费了这样大的心力,去寻找阿梨那已故母亲的一枚斑驳耳铛。
而这耳铛,也果然发挥了它应该有的作用。
如今看来,阿梨这属于全环之中最关键的一环,也已然全数掌握在她的手中。
身后的三清塑像面上含着悲天悯人的微笑,明棠面上的微笑亦如同其上一般完美无瑕:“好。”
*
阿梨这一环已然成了,如今只等立春时分,她还需要在观中再待一段时日。
明棠今日想的做的事情已然算是尽数完成,并将阿梨亲自送回了屋舍之中,然后便带着拾月转身离去。
阿梨立在她们二人身后,目送着她们离开,眼底却终究有了些波澜,瞧着那两道身影越来越远,忽然折返回屋舍之中,匆匆带上面纱,追了上去。
“郎君,我送您出去。”
“好。”
明棠不曾离开。
三人这般悄然离开,身后却又传来方才进来的时候听到的那些尖叫声。
这一次那声音似乎离得近了些,隐约能够听到沙哑的女声在喊: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碰我?”
“拿开你的脏手!”
“即便是如今在这里,你也不配与我并肩!”
“若是早知道要被关到这里来,当初就不应妥协,如今连他也不在我的身边……究竟如何……”
窸窸窣窣的,似乎歇斯底里地在暴躁怒吼,声音越说越急,最终又变成了哀哀的哭泣声。
随后又传来东西被扫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声音如此之大,偏生似乎无人听闻,由着她闹了好一段时间才渐渐平息。
拾月平生最厌烦这等聒噪吵闹之人,如今在外头,她也没有那样多的顾忌,只撇着嘴说道:“这是在做什么?在这拿东西撒气呢?”
阿梨笑着说道:“这女子在屋中发疯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虽来这里的时日尚短,却日日都要发疯。这般吵闹,每日都要上演十几回。”
“也不知这究竟是从哪儿惯出来的坏脾气?能被送到这里来关着,难不成当真以为自己还是从前的高门贵女?若能回去,又怎会被关在这里?
三清在上,这些人美名其曰在此静心修养,在此反省自我,可我瞧着在这里头管着的人,没有一个当真反省过自己的错处。”
阿梨目光微动,拾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连忙说道:“我这话并不影射于你,你与她不同,她是因犯了事被关在此处的,而是你是在此处静养……”
却不想她这话还没说完,正好有两个小道童捧着东西经过,看了她们一眼,只说道:“那位的身份可不是寻常人能议论的,郎君还是罢了。”
他们的目光落在已然束了发的阿梨身上,也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却再没多说别的。
拾月看不懂那两个小道童眼中的可惜究竟从何而来,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头。
阿梨却也不计较她方才的无心之失,只是说道:“兴许是觉得那人的身份高,是咱们招惹不起的人,也就罢了,不同他们计较。”
拾月连忙点头,却又记着被打岔的那件事,有些歉意的看着她:“方才我……”
“不妨事,我不曾放在心上。”
她微微一笑,已将二人送至大门处。
她如今既已出家为坤道,能比从前在禅房之中静修的时候走得更远一些,但她的身份也不好露于人前,即便面上带着面纱瞧不清容貌,却也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故而也只是停在门口,看着明棠二人踏入外头广阔的街中。
直到消失在人流之中。
阿梨这才收回了眼。
*
明棠没再去旁的地方,只是连忙回了明府。
她在外头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买了许多不同的药材,正是需要这药材替她找出真正凶手的时候,药材自然是要在新鲜还有药性的时候做最好,若是再多拖一些时间反而不妙。
故而她一回来,就直奔书房。
外头有两个小丫头在外面探头探脑,明棠瞧见她二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便说道:“要是有什么急事,速速报来,若是并无旁的事情,一会儿再说也不迟。”
那两个小丫头,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终于有一个敢走上前去,大着胆子说道:“鸣琴姐姐病了。”
明棠有些讶然,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下意识地往外走:“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忽然病了?”
两个丫头也不知道,只是摇头:“奴婢也不知晓,只是方才见鸣琴姐姐回屋躺着了许久不曾出来,便去看她,就只瞧见她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红肿的厉害,说话也沙哑。奴婢说替她寻大夫过来看看,她却不肯,这才来告诉郎君来了。”
明棠人已然走到外头去了,却又想到药材的药性半点耽搁不成,这也是她这般火急火燎回来的缘故,想着制药也不需要太久,便又往回走,喊了拾月过来伺候制药,一边和两个小丫头说道:“你们先去照料着她,若是她还是不舒坦,便去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那两个丫头点了头,奉命出去了。
明棠又回去,打开了自己那些瓶瓶罐罐,开始重新调弄药物。
两个丫头走到外头去,又禁不住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你瞧,果然是又带着拾月姐姐。”
“你还不知道?拾月姐姐如今才是郎君面前的头号大红人。”
“你说的是,大抵是鸣琴姐姐失宠于郎君了——你可还记得阿丽姐姐?”
“自然是记得的,阿丽姐姐是郎君的房中人,只是如今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如今她病了这好些时日,也不见郎君去喊人看看她。”
“你这样说,倒还是鸣琴姐姐更好些,郎君还叫了咱们去看着鸣琴姐姐,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便去请大夫,阿丽姐姐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话是如此,可你见郎君,分明走到外头去了,又因拾月姐姐在书房之中使眼色,便又回来了。可见还是拾月姐姐更受宠些,是我们院子里的第一人呢。”
两个人说着话,浑然不觉前头早已站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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