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外生枝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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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幼安在坊门关闭之前来到自家巷口,原本清净的巷口围聚了许多人,趁着酒劲他好奇的挤进哄闹的人群,只见这两日在垂柳树下磨刀的汉子和一个约摸着五六十岁的高瘦老头相互撕扯,这形如竹竿的老头双目圆睁,两只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拽着磨刀汉子的衣领,磨刀的壮汉也不遑多让,捏紧了拳头抵住老头下颚,而两人中间,夹着看起来在拉架的胡满月,他一双大手分别按着冲突两人的手臂,可即使这样,只听嘭的一声,胡满月稍不留神磨刀壮汉的拳头捣向老头面部,一拳之下老头向后仰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围在四周的众人幸灾乐祸的倒喝一声,原本拉架劝说的胡满月皱眉怒道:“都看什么热闹,还不快过来扶起陈家阿爷。”
人群中走出几个平日里和胡满月关系好的邻里,搀扶起被磨刀人一拳杵翻在地的老头,起身的老头浑身颤抖的骂道:“这个恶汉欺负老汉无人帮衬,黑了我的刀还要打人,长安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站在原地捏紧拳头的磨刀汉子怒目而视,他咬着牙怒声说道:“你送来五把就是五把,废铁锻的破刀,就是送我我也不要,我看你这老汉就是想赖了磨刀钱,不想掏钱就滚,何必说这些废话听。”
老汉一听这话,当即气血上头,不顾搀扶他的人阻拦,一个劲的挥着手中拳头冲向磨刀汉子,挡在两人之间的胡满月眼尖,一把抱住老汉,然后出声宽慰道:“阿爷消消气,街坊邻里都在这里看着,他要真是黑了你的刀,我们将他扭送官府,这把年纪了何必动手呢?”
这老汉姓陈,也是住在赵幼安家的巷子内,按照他的说法,早晨送了六把刀让磨刀人磨,傍晚来取刀的时候这磨刀人只给他五把,随即两人爆发冲突,两人推搡之间引来了街坊邻居的围观,发生这种事自然少不了每日在街巷闲逛的胡满月,让赵幼安没想到的事,这小子竟然会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而不是像其他人一般冷眼旁观,赵幼安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人顿觉好笑,只见这个丢刀又挨揍的老头在胡满月的劝慰下逐渐平复心情,他握住胡满月的手臂带着颤音说道:“满月侄儿有所不知,阿爷这六把刀可大有来头,刀是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纳福刀,本想着拿出来磨一磨,没成想遇上这么一个恶汉,非要藏起来一把不给,这让阿爷我如何是好啊。”
“阿爷,你说他黑了刀,可是空口无凭啊,你能拿出什么实际证据吗?”胡满月出声问道。
“有的有的。”这陈老汉说着甩开胡满月的手臂,走到那棵垂柳树下,树下除了磨刀人的衣物木箱外,还有一个长条形的蛇皮袋子,老头一边解蛇皮袋口的绳子一边说道:“我这祖传的六把刀上皆是刻有字的,分别是龟鹤寿,苦寒香,岁静安,思无邪,迎头春和千秋月。”
说话间这老头抽出蛇皮囊中五把短刀,依次给围观众人展示刀身上的刻字,赵幼安挤在人群之中,踮着脚尖好奇的望去,老人手中五把纳福刀纹饰精美流光四溢,刀上确实刻着龟鹤寿,苦寒香,岁静安,思无邪和迎头春,而陈老汉口中刻着千秋月的刀不见踪影,这时胡满月一脸狐疑的看向磨刀人。
“我说诸位,仅凭这老汉一言之词就说我藏刀黑刀可站不住理,今日清早我确确实实只收到五把刀啊,难道要我凭空变出一把来赔给他吗?”磨刀汉子双手一摊,一脸无奈的环视众人,站在两人中间的胡满月又为难的看向陈老汉说道:“陈家阿爷,你在仔细想想,是不是记错了少拿了一把刀来,要不就回家去看看,我在这里给你看着他。”
“错不了,我这六把刀一直放在一起,就算是阿爷老眼昏花也不至于分不清楚五六吧,这恶汉要么给我把千秋月拿来,要么就上官府去一趟。”陈老汉愤愤的说道,他收起装刀的蛇皮袋,向前迈出一步后伸手,欲拽住磨刀汉子的衣领。
本来主持公道的胡满月一阵头大,他左看看右看看,视线从两人脸上反复跳跃,却是说不出一句对错来,这时他视线突然一划,看到围观众人中探出脑袋的赵幼安正兴致盎然的看着自己这边,当即没好气的说道:“赵幼安,你爹在不在家,快叫他出来断案。”
“关我什么事?”
赵幼安一看胡满月将这麻烦事往自己身上引,他狠狠瞪了一眼胡满月后挤出人群,心想这小子管那陈老汉左一句阿爷右一句阿爷的,怎么对自己总是横眉冷对的,他心中暗骂着这个多管闲事的胡满月蠢货,一瘸一拐的走进自家院子,进院后看到赵更古那间房的房门虚掩,昏黄的烛火从门缝飘出,他心头一动走过去推门而入。
“爹,我回来了。”
赵幼安说着抬眼向屋内望去,赵更古端着烟杆站在桌案前眉头紧锁,在桌上铺着一张粗纸材质的长安地图,赵更古的视线在地图上整齐排列的街坊游曳,待到赵幼安走到近处后头也不抬的问道:“喝酒了?”
浑身酒气的赵幼安轻声嗯了一声,也顺着赵更古的视线向那张地图看去,这地图绘的极为详尽,长安这座雄城一百零八坊宛如棋盘一般密密麻麻的跃然纸上,半晌后赵幼安轻声问道:“爹,找什么呢?”
这一问让赵更古收回思绪,他嘬了一口烟嘴后慢悠悠的说道:“昨日我们协同武侯司捉拿一伙贼子,其中一个武艺高强的贼人逃跑了,我在想他此时会躲藏在哪里。”
“要我就藏在闹市之中,越是热闹越好。”赵幼安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
“哦?”赵更古抬头看了一眼赵幼安后接着说道:“你且说说为什么。”
“市集中人口密度大,官府要是搜查起来肯定不会很容易,而且闹市鱼龙混杂四通八达,要是有点风声也好脱身。”赵幼安说完后扭头出了门,只听他嘴里嘟囔道:“我得让婉儿弄一碗醒酒汤喝。”
赵更古看着儿子踉跄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他又将视线落到那张地图上陷入了沉思。
就在赵更古猜测石霖藏匿之处时,这个来自西域的匪徒此时正在康平坊一户人家厅堂中,在房间角落躺着两具已经冰凉的尸体,一张沾血的草席胡乱的盖在这两个倒霉夫妇身上,石霖坐在厅内木椅上,手里捏着从墙角那夫人手臂上取下来的银镯子,他瞥了一眼墙角自己闯入的杰作后,端起一旁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石霖肩头裹着一圈白布,仔细看去这白布上隐有血迹,他脸色苍白神情疲惫,整个身体倚靠在木椅靠背上,之前虽然石霖从武侯司的白桃和鹿柴联手之下逃脱,但两人也将这刀法绝伦的西域汉子重创,除去被被白桃所刺脸上那道已然结痂的剑痕外,最为致命的是鹿柴那房顶将他射落的一箭,在石霖白布裹着的肩头下,已然是难以愈合的腐肉,就在石霖庆幸那一箭不是直穿自己头颅的时候,忽的听到这堂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穿着素白色长棉服的女子颤巍巍的进门,她模样并不好看,眉心还有一颗黑痣,这个寻常人家的姑娘脸上挂着泪痕,低垂着眼帘端着一碟糕点走到石霖身旁,石霖眼中带着戾气瞥了小姑娘一眼,然后伸手拿起一块米糕喂入嘴中,他一边咀嚼一边出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采。”
小姑娘带着颤音回答道,她正是墙角那对倒霉夫妇的女儿,不知为何,石霖摸进来结果了夫妇性命,留下这个叫薛采的女孩性命,面对着杀害双亲的不速之客,小姑娘强忍着心头的恐惧稳住身形,除去端着碟子的那只手,垂下的另外一臂拳头紧握,她惊恐的眼神中带着一抹隐藏很好的恨意,但那紧握的拳头早已将她出卖。
石霖吃完那碟糕点后不动声色的闭目凝神,薛采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该如何,屋内静谧无声,那种死寂一般的感觉像是源源不断的潮水要将她吞溺,不知过了多久,薛采鼓起勇气看向石霖出声道:“不如你将我也杀了吧。”
这句话说的极其绝望,但对不自觉又留下两行清泪的薛采来说,也极为痛快。
“我有一个和你年纪一般大小的儿子。”
紧闭双眼的石霖没来由的说道,他揉了揉受伤的肩膀,长吁了一口气后睁开双眼,眼中射出的两道精光直射在薛采脸上,吓的这个小姑娘向后倒退一步,只听石霖沉声说道:“今日你所遭遇,皆逃不过一个命字,小姑娘,记住生死捏在别人手中的这种恨意,我要让你活下去,带着恨意活下去。”
咚咚咚。
三声急促的叩门声突兀的响起,薛采惊恐的转头看向屋外,院门之外,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着一身长衫,手里拎着两个酒坛满脸堆笑的喊道:“哥哥嫂嫂,快开门,二弟弄了两坛美酒来,采儿,快来为叔父开门。”
薛采看着石霖,两人四目相对,石霖带着渗人的笑起身,他出声说道:“要不要去开门,你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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