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唱得尽兴 (第2/2页)
似乎得到了提醒,守业把棍子立在墙角后说:“周二民子说要给我保媒,他还没说媳妇呢,还给我保媒?”
守业说得一本正经,就好像他现在是十七大八一样。张淑芬抿嘴微微一笑,不知是夸他聪敏机灵还是批评他混蛋顽劣。如受到鼓励一样,守业又继续道:
“周二民子说我爸上魏景中家说书了。妈,我爸讲的故事可好听了,就是有点吓人,那个鬼把那人脑袋换了。”
张淑芬没再听守业讲他这大段时间的经历,她下了炕,在北面柜前站了一会儿后,转身对守志说:
“看着你小妹,好好哄她玩,啊!”
她说完向外走去,到东侧园子的南头,用耙子清理玉米杆垛下的碎柴。雪面子和在不知觉中融化的雪水与柴草混杂在一起,被张淑芬搂到一边去。玉米杆垛底清爽起来。缝补洗涮的活计都已完成,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间。
今天是二十六了,再有三四天就过年。前天他泡了绿豆,中午看时,绿豆的芽已长了一厘米长,若再涨几日,到过年时就可以吃了。
蛤蟆蛤蟆气鼓,气到腊月十五,十五杀猪,给蛤蟆气得的哇哇哭;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包;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坐一宿;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守业手里甩着那根木棍唱唱呵呵地从屋里出来,转着圈向大街走去。张淑芬叫住他问:
“让你看着小妹,你咋出来了?”
守业揪揪着着嘴说:“我大哥看着呢。”
他说完不再转圈,而是将棍子斜向前举起喊道:
“呀叽给给——”
张淑芬冲守业的背影瞪了一眼,笑骂道:“这个活驴!”
离做饭还有一会儿,张淑芬在炕上哄梅芳玩。那边屋里两声门响后,赵有贵出去了,再进来时,手里拿了一块铁,不知是从哪儿捡到的。守志也在东屋,摆弄着那只收音机。
梅芳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扬起脸问:“我大哥捡到八门开了吗?”
张淑芬用手摩挲着小女儿的细嫩的脸蛋说:“你不是看了吗?”
很显然,梅芳的注意力不在哥哥捡八门这件事上,她将右手张开,然后用左手把右手的小拇指弯曲叠压在无名指上,再依次弯曲叠压,成为鸡冠花的指形。他将手放到张淑芬的眼前说:“大雁。”
张淑芬正欣赏女儿的手型时,忽听梅芳说:“我爸。”
她的话一说出口,立刻起身跑到窗台前将手印在窗玻璃上。
赵庭禄没有立刻去西屋,而是到东里和父亲说了一会话。他无关紧要地说了些虚话后,拿过守志手中的收音机,胡乱地拨了两圈,而后又将收音机和交还给守志。守志听的兴趣集中在沙家浜上,他告诉赵庭禄这是第二场。
梅英的声音从外屋传过来,赵庭禄过去,见她正拿水瓢向水缸走去。赵庭禄连忙接过水瓢问:“喝水呀?”
梅英不说话,只是拿眼睛望他,这便是明确的回应。赵庭禄从满缸的水里?出一点水来,递到她手中。大木瓢笨拙沉重,梅英端着费了一点力气。
“骚拉回来了?”
张淑芬的声音由半开的门里传导过来。赵庭禄几步跨进屋里,侧坐在炕沿上,背靠着墙,半笑着说:
“还骚拉,我一出门你就作骚拉,你们家人上外走都是骚拉?”
张淑芬没作回应。
赵庭禄见妻子没做回应,又继续道:“上些日子咱们上你妈家听那的意思,好像志华处对象了?你妈烙的饼真好吃,没用多少油还软颤儿的。”
张淑芬嗯了一声,这很让赵庭禄扫兴,就嘴里咕哝道:“这家什的,带搭不惜理的,吃苣荬菜使羹匙——谱还不小呢。”
张淑芬不动声色,也不挪动身子,就那么默默地坐着。过了一会儿,她转脸抹搭了一眼赵庭禄说:
“谁让你搭理你找谁去?在外面又是秧歌又是戏的,还有狐狸精在旁边陪着,多享受啊!”
张淑芬一大堆话得赵庭禄又是眨巴眼睛又是抠耳朵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来:
“净扯儿马尾子。”
他说完下到地上,站着看了一阵前面又出去,到玉米杆垛前夹了一捆柴进屋里。
张淑芬已将掀开的木锅盖靠在墙上,右手拿着刷子,麻利的洗刷着铁锅。她见赵庭禄进来,嘴角牵动动泛起隐隐的微笑。赵庭禄并未察觉妻子表情上细微的变化,他还有一点不快。
晚饭是水捞小米饭,熬酸菜土豆条。放了几片肉的酸菜格外香,吃得守业直喊肚子快撑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