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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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离开就不会再来。
谷月明的酒店今日开业,昨天苏思安接到师妹初荷的电话,说为了‘报答’‘赐名之恩’,特备薄酒翘首以盼,希望他们一家三口届时‘盛装’出席。
师妹嘴里的‘赐名之恩’当然是句玩笑话,自从两夫妇盘下这个店面,便一直为店名犹豫不决,直到装修完毕紧等着去工商局注册了,愣是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
几番犹豫,谷月明最终还是电话求助了师哥这个bh市餐饮界小有名气的‘文人’。
想到了富裕起来的国人越来越崇尚素食,苏思安再三斟酌,为酒店取了‘素时景年’四个字。
‘素食’、‘素时’,虽然谐音而不同意,却不乏想象的空间。
可以想象接到电话时初荷心中的五味杂陈,在经过了一阵‘漫长’等待后,师妹动听而微颤的嗓音再次飘进苏思安的耳膜:
“思安哥,就它了。”
多么陌生而又熟悉的称谓,这一刻,苏思安蓦然润湿了眼角------
师妹,你最终还是放下了------
是啊,平凡素淡的时光,才是人生中的美好时刻。果然还是那个懂我的师妹。
文静却无意陪丈夫赴约,理由有些牵强------孩子课程紧,她得盯着他午休,一天也马虎不得。
苏思安只能独自前去祝贺。
初荷的铺面与苏思安家所在的小区同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十几站的路程,乘坐公交车出行非常方便,(喝了酒也不用害怕酒驾)想到酒店开业当天会有些忙乱,苏思安便早早地出了门,他想着紧赶几步,或许还能够帮师弟招呼一下客人。
俟出门,苏思安才知道他的想法完全错了,自己离开bh市也不过六年的光景呀,这个一度被称做三线城市的小地方,不知何时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的打工者,人口的急遽膨胀虽然为城市带来了勃勃生机,但是相对的公共资源却显的异常短缺起来,即便像胜利大街这条最繁华的街道,公交车愣是慢成一头负重前行的老牛。
千呼万唤始出来,车上竟然有一个空座!
五二零路公交蜗行至闹区,车厢里逐渐拥挤,苏思安正在低头翻看着手中的手机,突然有人从背后轻拍了一下他的右肩。
隔了一件薄薄的凉衫,他敏感的觉察到这双湿热柔软的手出自一位女性。
果然,耳边传来一声热情的问候:“嘿,苏思安,是你吗?”
蓦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衣着略显夸张的少妇,火红的高仿爱马仕长裙,左肩斜挂着鎏金链子的廉价坤包,领口开的有些低,丰腴的身体正对着他的脸,或许换了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一瞬间定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万条美妙的遐想。
苏思安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位少女绯红的脸庞------
白梅!
他不否认自己有过不足五秒的莫名的激动,急忙起身,压抑他视觉神经的两座‘大山’倏然下降了一米的海拔,再次映入眼帘的是白梅那张化了精致妆容的脸。
虽然过了花样的年龄,白梅却从来都是引领时装潮流的人,轻施薄粉,很好的掩饰了她眼角若隐若现的鱼尾纹,年轻时就有些稀疏的眉毛则干脆全部剃去,精心化就的两道柳叶眉很细长,也很工整。
不过这还都不是关键,谁让人家长了一双天生妩媚的大眼睛呢。
鼻梁坚挺,凸显了女人千娇百媚中的一抹刚强,浓艳的大红唇膏恰如其分地诉说着主人的奔放。
“好久不见,您请坐。”苏思安起身离开自己的位子,白梅急忙摁住他的肩膀,“你坐,你坐,我站一会儿就到了。”
说着话,双眼的余光不由自主的扫过自己的衣口,脸上突然一阵绯红。
作为一个过来的男人,苏思安当然明白白梅的意思。
毕竟他们不是眼下那些坦然面对外人审视目光的年轻人。
她们已经走过了那段个性张扬的青葱岁月。
他不想再次置自己于窘迫之地,干脆陪薛梅一起站在车厢里。
“去上班?”白梅眉梢微挑,随意问。
“哦,不,师弟的酒店今天开业,我去祝贺一下。”
“是吗,小谷子也做老板了?”薛梅眼前一亮:“可以给我他的电话号码吗?”
对,白梅自打招待所倒闭后便和她的丈夫倒腾起了海鲜,这是个精明的女人,随时随地都在寻找着可能的商机。
苏思安留下谷月明的电话号码让白梅自己去联系,女人感激的斜了老同事一眼,(这是白梅最经典的动作,男人嘴里常说的勾魂眼)岁月的捶打,竟然没有完全磨洗掉曾经的那抹温情:“苏思安,你是个好人。文静呢?你们还在一起吗?”
白梅的夸奖,让苏思安突然想到了一个段子,说一个女人如果说‘你真坏’多半是爱上了你,而当这个女人对你说‘你是个好人’,多数是她认为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后的临别赠言。
潜台词是‘这个傻子!’。
可苏思安并不反感别人说他‘是个好人’,最起码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没有感到你很讨厌。
“我妻子很好,我们的儿子都七岁了。”
苏思安之所以用‘我妻子’这个称呼,并不是有意强调文静在他心中有多么珍重,实在是不愿对方再次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何况眼前这个女人还在其中还扮演了一个不甚光彩的角色。
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有善忘的‘美德’,白梅的脸上立即笑出一朵鲜花:
“真好,孩子都那么大啦,听说文静的哥哥现在已经身价过亿,你们的日子应该也很滋润吧。”
白梅最崇拜有钱的企业家,说到那些‘商界精英’时,难掩满眼的神往。
“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追求。”与人言必谈贵戚,这是苏思安最为反感的俗人。
“真遗憾,让你们误会了整整六年”白梅涨红了脸,终于吐出了这句聊胜于无的道歉。
“一切都过去了,好在结局还算圆满,虽然为此错过了儿子成长中最美好的六年。”说到这些,苏思安遗憾之中不免有些伤感,瞟一眼窗外:
“抱歉,我得下车了。”
白梅或许从老同事的伤感中感到了一丝羞愧,急忙闪身,说您走着,下次找机会聚聚,带上文静,好些年没见面了,真有些想她哩。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漫步在绿树渐成荫的人行道上,看到身边行色匆匆的路人,苏思安因为即将见到初荷略显拘谨的心突然放松下来,是呀,偌大的城市,熙熙攘攘的人流,尽管他们的目的和方向各不相同,但是没有人会刻意沿着从前的足迹回到昨日的起点。
生活就是这样,日子再难也得向前奔呐。
因为前面总有你希望找到的的人和事,前面也总有等待你的人和前程。
远远地,苏思安看到了‘素时景年’那块木雕的招牌,原木色配上油绿的大字,遒劲有力,古朴自然。
师妹初荷身着盛装站在匾额下,略显生涩地招呼着进进出出的客人,苏思安不由自主得停了下脚步。
分手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仔细的打量过师妹。
朦胧间,他眼前再次浮现出十几年前那个略带忧郁,唱着动听的日文歌曲的女孩------
ほら足元(あしもと)を见(み)てごらん
これがあなたの步(あゆ)む道(みち)
ほら前(まえ)を见(み)てごらん
あれがあなたの未来(みらい)
母(はは)がくれたたくさんの优(やさ)しさ
爱(あい)を抱(いだ)いて步(あゆ)めと缲(く)り返(かえ)した
あの时(とき)はまだ幼(おさな)くて意味(いみ)など知(し)らない
そんな私(わたし)の手(て)を握(にぎ)り
······。
初荷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他面前唱起这首歌的时候,苏思安还不懂歌词的意思,直到十年后,他偶尔从文静嘴里听到这首重新填写歌词的《后来》,他的心有像被重物猝然撞击了一般颤栗。
是啊,‘有些人一旦离开就不会再来‘,不是不想来,而是前情往事早已变成了过眼云烟,回不到过去了,一如眼前的师妹初荷。
婚后的初荷衣着越来越素淡,(身上这袭藕荷色长裙应该就是她衣柜里最张扬的套装了)岁月的剥蚀并没有改变她细腻而又精致的面庞,她终于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曾经无比钟爱的长裙,尽管雪白细嫩的玉臂在初夏的暖阳里,弯肘处两道细长的伤疤格外触目惊心。
苏思安心里再次隐隐作痛。
老天,这样一个文弱的女子,为何要让她承受如此深重的灾难?
苏思安的驻足终于牵扯了师妹的视线:
“思安哥来了?眼睛怎么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师妹,还是那声熟悉的称谓,当爱成为往事,那些回不去的的旧时光尽皆化作一声无以言状的喟叹。
苏思安掩饰地擦拭了一下眼角,“讨厌的风,夏天了···还···刮个不停”。
初荷静静地的望着师哥,世界突然变得再次温情起来:
“进去吧,大家都在四季厅等你,几位老同事,你都认识的。”初荷说话时平静而又亲切,看来她还是喜欢师妹的身份。
“就去······”
轻轻推开印花玻璃门,单间内客人已经入座,见到苏思安急忙起身相迎,七嘴八舌地说师兄你终于来了,几位兄弟等着你叙旧呢。
苏思安见众兄弟执意把自己拖到主宾的位置,便推诿着坐了下来。
主宾下首坐了苏思安的铁哥们涛子,也算是招待所的老人儿,虽然二人仅仅做过几个月的同事,却不妨碍一见倾心成为最贴心的兄弟。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么奇妙,或许隔了一张桌子做了十几年的同事,见面不过点点头而已,可是总有这么一类人,轻描淡写之间便成了莫逆之交。
即便苏思安的心平气和和涛子时时躁动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是这却丝毫不影响兄弟俩的深厚情义。
涛子曾形象地形容苏思安是他‘罪恶深重’时最后的忏悔地,兄弟们心中的‘道德标杆’,尽管说这些话时一脸的狡黠,但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真诚。
涛子也只有在苏思安的身边,才能有片刻的安稳,特别是当他身边有漂亮女孩子的时候。
师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或许这正是他的刻意安排吧。
余下的几位客人中除了涛子的新女友,大多是谷月明师兄弟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同一个厨房里混过的老熟人。
开业大吉,自然少不了美酒和真诚的祝福。
酒过三巡,涛子突然拉住苏思安的手,说哥呀,弟弟想告诉你一件事,就是前几天大岭来找我,说要拆借一笔款项。
苏思安心里一阵诧异:“大岭的生意不是一直做的风生水起吗,为啥要向你借钱?”
“风生水起个屁,这小子被朋友骗了。”涛子的脾性向来耿直,说起话来也是干脆直接。
看到兄弟的新女友皱了皱眉头,当哥的还是委婉地提醒了兄弟一句:“涛子,身边有女士哩,说话文明一点。”
那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听说还是在读的大学生,因为过早的步入社会,年轻的脸上已经有了风尘的味道,石榴裙很奔放,平坐时蕾丝的小衣隐隐约约遮挡的很到位。
“屁女士,不爱呆可以走!”历尽千帆,涛子早已不是被哪个女人能够轻松驾驭得了的男人,商人逐利,美女爱钱,这是他意识里颠覆不破的真理。
见涛子有点不高兴,女孩立刻摆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说常听涛哥提起苏哥您,果然温尔文雅,一点也不像个厨师。
“多嘴”,涛子知道女孩刻意给自己台阶呢,故作严肃地再次瞪起眼:“调皮,在座的可都是厨师出身,你这话打击面有些大了啊。”
女孩恃宠而骄,声音突然变得软糯香甜:“啊呀呀,各位在座的哥哥们不会怪罪妹妹的冒犯吧?”
这姑娘年龄不大人却很油,一身的江湖气,他日二人果能修成正果,也够涛子喝一壶的。
苏思安礼貌的冲姑娘摇摇头,回头问涛子:“你借钱给大岭了?”
“就他大岭干的那些事,我才不稀得招惹他呢,如果不是当年这小子最后良心发现罢了手,兄弟早干死他了”。涛子的性格透着一股野性,永远那样爱憎分明。
苏思安眼前再次浮现大岭那张嘲弄的脸,心中一时五味俱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他结交的那些酒肉朋友,早晚会栽,你不借钱给他是对的,此人生性嗜赌,把这股子邪性带到生意场,怎能保证不会大起大落?”
“哥是明白人,您是弟弟商海里行船永远不倒的灯塔。”别看涛子做起生意来稳、准、狠,平时闲聊时却最没个正形儿,好在苏思安也早就习惯了这些。
“还认这个哥,就听我一句话,赶快结婚让大伯抱上孙子。”看着涛子身边的女孩,苏思安故意语重深长的说。
女孩儿霎时羞红了脸颊。
一顿饭吃的风生水起,师妹始终没有出现在四季厅,暂且理解为店里店外地忙活吧。
酒饱饭足,苏思安陪师弟送客,酒店大门外终于再次见到了初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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