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未雨风满楼 (第2/2页)
就在这一刹那,才被沙千劫拿到手里的精钢钺,却在一声尖锐的声响后,轰然落地,连带着酒肆内的地面也抖了三抖。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李俊手中那枚银钩已然穿过沙千劫的喉咙,连带着将喉管勾了出来,血淋淋露在外头,甚是可怖。
这分明是在沙千劫才拿到兵刃的一瞬,便已将他一击毙命。
“这人还没找到,就先打了起来。”萧璧凌轻笑摇头,扭头却瞥见其他人都陆续起身走了出去。
知道要起乱子,未免被卷入当中,自然是走为上策。萧璧凌来永嘉县是看张公子真容的,可不是来看一个不入流的丑男人吃飞醋的。于是他起身要走,却刚好瞥见沙千劫的尸体上,自颈部伤口处蔓延开一股黑气,直到布满全身。
银钩喂毒,竟也全无发黑迹象,这些下九流的杀手,还真是一水的旁门左道。
“方才还有谁看过你?”李俊一脸阴鸷走回到水云珠身边,口气也冷得骇人。
“刚才……”水云珠一手捂着脸,怯怯伸出另一只手,所指的方向,正是萧璧凌。
“什么?”萧璧凌一愣,已然见那李俊飞身而来。
那厮长着一身肥肉,是怎么练出这么好的轻功来的?
然而若只是论速度,萧璧凌还不至于输给这么个胖子。
就在银钩几乎及面的刹那,萧璧凌早已起身退开,一手拎起身旁长椅推出,只听得那银钩穿透长椅的碎裂之声,在半途戛然而止,那李俊的身子,已然被踹飞了出去,矮胖的身躯直接撞入墙中,发出一声闷响。
“风流债还真不少。”青芜干脆站起来把桌椅都往旁边挪了尺余,许是还没吃饱,怕血水落进了汤里倒了胃口。
这是第几次莫名其妙便被麻烦缠身了?
萧璧凌想了想,只觉得已数不过来了。他摇摇头,看着眼前那一地碎木,将手里的半截长椅掷在其中,不自觉长叹一声。
明明已经去庙里进过香了,还给添了不少香油钱,怎的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上身?
也许,是礼佛之时,心还不够诚?又或是需要菩萨保佑的人太多了,还没轮到自己?
“夫君!”到了这时,水云珠倒喊开了,她那口气和神情,看来似乎十分担心丈夫的安危,可她的脚却连半步都没有挪动。
萧璧凌在青芜挪动桌椅前,已经把筷筒拿在了手里。毕竟万一对方使用暗器,除了这东西,还真没什么好拿来挡的。
不出所料,李俊人还在墙里,手中银钩却已激射而出,直奔萧璧凌面门而来。他抓了一把筷子去挡,力度刚好打歪那银钩,使之钉入墙面。
糊得不是很均匀的白墙,自银钩钉入的位置开始,向周围蔓延开一片方圆一尺多蛛网般的裂痕。
萧璧凌手里的那把筷子,也应声而断。
“好!”不远处的段逍遥高举双手鼓了鼓掌,“兄台好功夫。”
萧璧凌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反感段逍遥,多半是因为对从前的自己有些深恶痛绝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觉得当年的自己该挨几顿能直接打老实的揍。
那姓李的实在是太胖,此刻似乎是被卡在了墙里,可就在这么个情形下,他竟还不忘要置他人于死地。
萧璧凌摇头不言,心想着这死胖子还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虽说以自己平日身手,在门中数不得上乘,但对付这样的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萧大侠出门不带兵器的?”青芜喝完碗里的肉羹,嘴唇上竟然一点油光都没沾,还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你会用刀么?”青芜忽然道。
萧璧凌不是很想领这个情。反倒是青芜十分干脆地从桌子底下“变”出了她平时里所佩的那把横刀,递了过去。
那刀十分锋利。
因此,要削断一个人的手,也很容易。
当李俊捂着伤口哀嚎的时候,刀只不过出鞘一半。青芜看似不露锋芒,却分明算好了可能发生的情形,有意只将刀柄那端递给萧璧凌、有意紧握刀鞘、有意让出鞘的刀锋向着李俊伸手过来的方向。
就是这些有意,只要在李俊近身的刹那,由执刀鞘那一人顺势上挑,便刚好能削下他的胳膊。
她竟然算得准他拔刀的速度?如此说来,那日在竹林的挑衅,她并未动用全力,而只是试探?
萍水相逢,她试探他是为了什么?
被削断的胳膊应声从李俊肩头落下,手指还动了几动,仿佛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被溅了满襟血水的萧璧凌,一脸嫌弃看着那条胖胳膊带着余温落地,也终于能够长舒一口气。
眼下纵使华佗在世,李俊也只能和这只胳膊说告辞了。他方才已受了内伤,现下又断了一臂,一时之间哀嚎着踉跄倒地。
大堂里那几个仅有的过路行客见这些江湖人不是杀人就是剁手,一个个早就吓得缩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李俊踉跄着退了几步,牙都快给龇碎了,一对小得可怜的眼睛也终于在这怒极瞪圆的表情里,好容易露出眼珠子来。
萧璧凌将青芜的刀拿在手中,摇了摇头,随即瞥了一眼已经成了废人的李俊,摇头啧啧两声,道:“老兄,你另一只胳膊还要吗?”
李俊狂吼一声,方才他已见过青芜的刀,自是猜出了她的身份,可眼下处境,再让他退又如何甘心?
而且,他尚且不知萧璧凌是谁。
“你是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李俊狂吼。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萧璧凌淡淡道。
李俊那表情就像恨不得要咬死他来陪葬似的。那厮的嘴本就凸得像个猿猴,眼下这么一龇,简直连牙龈都要跟着一起飞出来。
萧璧凌无奈,本不想再动手,奈何那李俊却不依不饶。
那李俊断的是右臂,习武之人,废了惯用的手,便如厨子没了锅铲菜刀、绣娘没了针线、琴师折了琴一般。总而言之,此时的李俊就是废人一个,都不必用什么高超的招数便能轻易制服。
不过说来也是古怪,这李俊从出手到挨打再到吃亏,他媳妇可是连脚趾头都没动一下。
那水云珠就光是一脸焦灼在座位旁站着,口里喊着“夫君当心”,连搭把手都舍不得。
这两口子的貌合神离,简直就写在了脸上。
一旁不想看热闹的人也跑了个七七八八,除了青芜与水云珠,只有那个段逍遥还留在堂内,跷着二郎腿观战。
萧璧凌只觉得李俊这番闹腾好没意思,这个李俊飞醋吃得赔了条胳膊,往后也没什么用了。于是只是把这厮揍了个半死不活踹在地上,极富慈悲心地没去抹他脖子。
“夫君!”水云珠见萧璧凌还刀入座,当下便喊了一声,飞快跑到李俊身边,俯下身去查看丈夫的伤势。
萧璧凌看着这一幕,恍惚竟有种错觉,甚至做好了她下一刻就会上来复仇的准备,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出招,水云珠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拧断了李俊的脖子。
再看她脸上神情,不论是恐惧、害怕或是担忧,都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大仇得报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