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发现 (第2/2页)
正中央,一个小小的漩涡霍然生起,打着血花不住缓缓旋转,却将周遭的尸体与血水一并卷入,发出“沙沙”声响。漩涡不断变大,溅起的“浪花”也越来越猛烈,速率虽慢,却带着盖天的势头,发着大力将周遭一切吞进。
魁梧男子架起双手,如之前一般,双手一合,食指拇指捻起比出一个菱形,微微金光卡在指尖蓄势待发,光虽小,却似乎能穿透溅起的血浪,直达血池最深处。
蔺幽文悄悄拉着赵休往甬道里退去,血池里,本来组成阵法的尸体被漩涡牵扯着,就连外围没被吞食的尸体也被牵拉移位,慢慢游移,看着就像是要组成一个新的阵法。
血还在流,尸体还在“动”。
漩涡却如同一个泵头,血浆水位被逼得逐渐下降,露出了下方猩红色的怪石,肿囊般的尸体残骸现出去除浆血后的原样,半模糊的肌肉勉强维护着他们的上半身模样,整个泡在血里的下半部分却已化为丝丝血带,孤零零地散在反射着油腻亮光的暗红洞底。
魁梧男子手中金光正在此时发出。
“唰”
但见洞中强光刺过,猛烈的金色如同爆炸般在血池中央爆出,似虫群过境般拂向血池每一个角落,填满了整个洞室,附着在每一滴浓稠的血浆上。
蔺幽文眯着眼,将赵休一把推向甬道深处,忽然从储物袋里拿着一块东西塞到他的手上,急急道:“上去,别自己乱用这块阵石。”
血色漩涡转速忽而一转加快,却不住往上攒动,渐渐拔高,如同一道龙卷风,顽强地杵立在金光中间,无数血红反射着洋溢金光,放出一股奇妙的光采来,将整个石室照亮得宛如白昼。
地面上血浆尽褪,露出几块横黑铁石,伫在原来尸体待置的地方,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猩红血带,隐约瞧去就像贪婪的血虫。
这些石头拱在那里,倒是将原来的阵法维持了下来,尸体现在的位置却俨然组成了一个新的阵法,如此设计倒是精巧,蔺幽文看向狂舞旋转的血卷风,眼里异光闪烁。
魁梧男子大步迈开,忽将双臂展开,气沉丹田,肚子向前一突,倏忽又向上吸气急速憋下,嘴急切张开,猛然间放力爆出一声大吼,如大钟敲响回荡在整个洞室内。
“哈————”
血卷风骤然一停,仿佛被喊声挤压住了一般,不住往里面缩小,血浆颤抖着被浓缩到了一起,一滴厚重的血珠刚想飞溅向外,却立马被看不见的压力又拍了进去。
血珠颤动着,混乱着,又被压迫着,终于定在了一起越变越红,缩成了一人腰粗,凝固在地,似一道血柱般杵立在中央。
蔺幽文眼角瞥着赵休挣扎着跑过甬道,冲向后方洞室上的开口,她又转过头,泛着油腻血光的黑石块恍然闯入她的视线,却似刻在她的脑海里一般,早已出现在她脑海深处,脑海神识与视角渐渐重合。
她眯起了眼,握着剑缓缓后退。
魁梧男子虬结的肌肉撑起了本来松散的灰蓝长衣,他一把扎出钢筋似的手,探入了已凝固不动的血柱中。
金光逐渐黯淡,却并非熄灭,四散的光点倏然似有意识一般悠悠流动向尸体上,照起一阵淡淡绒光,带着尸体缓缓移位,将本来还有些歪扭的新阵法推得更正了些,变得完美无缺。
他收回了手,一串血水随之溅出,“滴答”落到了地上,他的臂膀却没有染上一点红色,指尖还曾留着些许微光,宽大的手掌张开着,一个通体漆黑的小盒子四四方方地立在他的手心。
血柱“噗”地一声,如同失去了骨骼一般,随之四散卸倒,倾倒于地的血水反弹到了他的本就浸湿的裤脚和下衣摆,将原本的灰蓝色染成了黑色。
蔺幽文摸着甬道右壁,静静地看向前方,她停下了退后的脚步。黑色的石头线条游动在她的脑海里,逐渐勾勒清晰,她脑中灵光一闪,骤然想到了什么。
魁梧男子举起另一只手,慢吞吞地小盒子移到双手中间,指尖残留的点点微光愉悦地向外一绽,纷纷跃动附着向小盒子上。
光点托着盒子缓缓上浮,在半空中晕出一个浅浅光圈,与尸体上附着的光点交相呼应,呼吸闪烁,却因为周遭的血而隐隐带着点红色,奇怪地照在魁梧男子的脸上。
他似乎就没有过表情,天生就带着一张死板的面具,蔺幽文不知道他究竟是活人还是傀儡,她注意到他的手似乎有些僵硬,原本挺得笔直的腰都有些佝偻起来,一只铁青色着的脸显得比之前更为古怪,看起来之前与羊妖一战实是将他身体透支得过剩。
他又将双手比出一个菱形,面目严肃,手臂肌肉不住颤动,又一团金光似已凝在他的指尖蓄势待发。
蔺幽文发现赵休已经逃出了石洞,四周似乎只余她与魁梧男子两人,她轻轻抬起脚,走向了远方出口石室。
魁梧男子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鼻翼猛地一颤,嘴里吐出一大口浑气,四根手指一卡,金光似流水般就要绽出。
蔺幽文忽然一拍一块缴获阵石,但见红雾飘拂,一串血珠在她站立处猛地一爆,血珠串联着她的身体,顺着洞底相通的阴影向前而动,只是光照一晃,她人已来到了血池中央。
魁梧男子似是没料到她的到来,手中金光一滞,蔺幽文却已有想法,探手向前猛地一捞,抓住小盒子就往自己身前带——
“唰”
金光似雾气一般四处飘荡,细细密密的光如绵绵柔雨一般,就要酥润上蔺幽文的发梢,蔺幽文却已经冷然拍起了另一块阵石,但见红雾飞溅,厚重血珠似重箭般向外铺开,扫荡向梨花金光,猩红瞬间将雾光吞噬了净。
魁梧男子梗着脖子,吼出一声大叫,红雾瞬间被挤压瘪下,颓废地落到了地上,溅起一串猩浓。
蔺幽文却已经消失。
魁梧男子独独站在原地,一滴浓厚的血珠终于穿透了衣服绵密的纤维,在衣角凝成垂珠状,终于依依不舍地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