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大梦一场 (第2/2页)
他自然而然地将村民们的表现,和自己眼下所经历的奇诡之事关联到讹兽和仙梁的诡异当中,只要是幻境,就必然有它的纰漏,只要能找得出这种漏洞,就一定会再次回到现实当中。
他的亲娘,早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就难产死了,自己的亲爹更是眼睁睁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这个村子是假的,那些一股脑涌进脑海当中的记忆也是假的,他要醒过来。
因为脑袋的剧痛,梁布泉已经把手深深地插进了黄土地里,他咬着后槽牙再度恨声道:“讹兽……幻境……着相……你们骗不了我!赵老瞎子在吗?贾镜、马士图在吗?杜老四,还有窑里的那一票子兄弟,他们在吗?!”
先前在对付三茅花树阵的时候,他曾经尝过着相的滋味。那里的幻境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般,眼见不一定为实,摸到的甚至都有可能是迷阵当中故意露出的陷阱。他需要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方仙梁的大阵,或者那群该死的讹兽,究竟是如何让他着了道。
“你这孩子,咋这么叫你赵叔呢?”
一记巴掌“啪”的一声就甩在了梁布泉的后脑勺上头,这一把掌打得并不重,就像是长辈教训晚辈一般的带着半分愠怒,又带着半分玩笑。
赶等他顺着打人的方向扭过脑袋的时候,映入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他的鼻头一个劲地发酸。
就见着那赵友忠正掺着他早已亡故的亲爹梁文生站在他的后面,那赵友忠翻翻个大眼皮子,正佯装着一脸愤怒地盯着梁布泉:“打你也不多,见天地说老子是个瞎子,他娘的老子的这双眼睛早晚得让你给念叨成瞎子。”
梁布泉强忍着心里的激动,讷讷地叨咕了句:“爹?”
梁文生的眉毛轻轻以蹙:“咋的,半天没见着,你连自己的亲爹都他娘的不认识了?”
梁布泉朝着赵友忠的方向又瞥了一眼,转而朝着亲爹梁文生又念叨道:“你……你真是我爹?”
这回又轮到赵友忠对着他的脑袋轮了一巴掌:“你小子撞客了?他不是你爹难不成老子才是你爹?”
脑袋上平白无故地被打了两个巴掌,倒是分毫没有激起梁布泉心中的愤怒,他揉着脑袋又哭又笑地站了起来,一把拉住赵友忠的手:“您老……能看见了?您看得见我?”
众乡亲便不约而同地在脸上露出了一抹狐疑与尴尬。那赵友忠脸上的假怒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是苦笑着瞥向了梁文生:“你娃不是真撞客了吧……今儿个他说的话,我咋一句都听不懂呢?”
就这样,梁布泉让梁文生和秦老太太一伙人,前呼后拥地给搡进了一户人家。虽说他是第一次来到这蛄窑村里面,可那方低矮的农舍院落,却让他有一种镌刻在骨髓里的熟悉感。
推开粗糙的木门,房间里立刻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我娃回来了?”
梁布泉的眼睛便立刻没来由地湿润了起来,梁文生在后头捅了捅梁布泉的腰,沉声道:“你娘叫你呢!”
前者就完全出于本能地应了一声“娘”。
屋子不大,柴房和厨房被混在了一起,穿过厨房的一扇门,便是他们一家的去处。几口人全都挤在一方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头,炕上倒着一个满脸倦容却依旧难掩柔美的中年女人,脑海里的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他的亲娘。
似乎是来自血脉的召唤,即便梁布泉从来没有目睹过自己亲娘的真容,可是在双眼落到中年女人的身上时,他的眼泪就再也受不住地流了起来,嘴里念念叨叨着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闯荡的不易,念叨着每个午夜梦回时分,对于自己娘亲的想象与思念,他趴在这个名为母亲的女人的床头,一下子哭得像是个孩子。
可房间里的众人,却仍是一脸费解与惶恐的模样。秦老太轻轻地拍着梁布泉的肩:“孩子,你这是说啥呢?你一只在咱们蛄窑村里从来也没出去过啊?什么土匪,什么仙梁,什么金子?你说的我咋一句话都听不明白呢?”
梁布泉扭头瞧着梁文生:“我爹的腿……难道不是因为闯梁子破阵才……”
“我的腿?”
梁文生苦笑了一声,“你这孩子,我这不是前两年去邻村偷苞米让狗给咬得吗?啥玩意是钦天监啊,你爹我从小到大都是个老农,我哪会那玩意!我看你啊,肯定是心里头寻思着发大财给寻思魔怔了,咱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可不敢想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啊!”
梁布泉他娘立马轻轻咳嗽一声,那语气当中充满了疲倦地幽幽道:“孩儿他爹,别这么说咱家万亩,他不也是看着家里穷,想要帮衬一把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梁布泉皱着眉头又道:“那赵友忠……我从小不就是叫赵老瞎子给看大的吗?你们……你们咋……爹,你的龙头铁拐呢?”
梁文生扬了扬手里的木头棒子:“我看咱家这儿子真是给穷疯了,你爹我哪有钱整什么铁拐啊!有根木头棒子当拐杖那都不错了!再一个,那赵老瞎子是你叫的吗?他就他娘的是个旁门左道专靠骗人过火的野路子,你咋还能跟这种人沾亲带故呢?我说儿啊,你是不是睡觉时候让梦给魇住了,现在还在梦里呢?那有啥望气闻风的能耐啊,这都是那赵老头子骗人的鬼把戏,你咋还给当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