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金缕衣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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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处传来一阵搔乱,杨林夫子与王秀才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他们都听到了第一句诗文。杨林眉头一皱,虽然他也觉得徐小岳被免收学费有些不妥,但这毕竟是施平交待的,一个童生作诗嘲讽,实在有辱斯文!“夫子,且听下去,我感觉这诗才气充足,恐怕不凡!”不过,就在杨林准备去阻止时,王秀才却突然劝道。闻言,杨林眉头一皱,他若是此时进去,黄凌山肯定不敢继续说出后面的诗文来,在挣扎一番后,他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人间无君相思处,六畜有你骨肉亲!”紧接着黄凌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这话,整个初学班都寂静了下来。前一句还只是在委婉的骂人脸皮厚,但是后一句,却直接骂对方不是人了!虽然成诗,但是其粗鄙之语,令文人羞愧!“哈哈,骂得好,只有畜生才有这般厚脸皮!”“凌山兄为人坦荡,骂人都如此痛快!”“我看此子还有何颜面继续留在学堂!”在短暂的寂静后,那些跟随黄凌山而来的童生们纷纷赞叹。“混账!”在一片恭维声中,门外突然传来王秀才的怒斥之声。“王先生?”听到这道声音,几个童生都是面色微变。黄凌山正享受着被人吹捧的感觉,突然被人打断,心中极为不爽。他自信今年秀考过后,自己也将成为一位秀才,在其心里对于王秀才,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王先生回来了?不如你帮我评价下这首诗如何?”黄凌山面带笑意,甚至还骄傲的主动走向门口。不过,刚见到王秀才时,却见得后者对他挤眉弄眼,黄凌山有些不解,正准备上前将其邀请进来,一起批判那个护卫出身的小子。不过,当看到王秀才身后还有一道身影时,黄凌山不禁一愣。只见得在其身后,杨林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杨……杨夫子!”黄凌山眼瞳一缩,心中不免有些慌乱。杨林与王秀才不同,后者乃是一位九品境的儒者,而且,他可不是一般的儒者,其年轻时展露出了极高的天赋,据说在郡都文院中,都留有他的大名!若不是因为在与异族交战中,深受重创,郡都文院院长花费了大代价,才将其救活,但是即便如此,其文宫所留下的创伤,也令他终生无法更进一步。也正是因此,杨林心灰意冷,最后在县令颜元利与施平的邀请下,回到魏沙县中,担任学堂夫子一职。这些年间,学堂童生班,每年至少都有一两个童生能考上秀才之位,由此可见杨林的不凡。黄凌山可以无视王秀才,但是对于杨林夫子,他绝不敢有半点不敬。“我让你们下课后,多花点心思,作几首经我押题的诗文,你平时就是这般做的?”杨林面色阴沉,喝道。“学生不敢,我只是与他们开个玩笑……”黄凌山面色一变,连忙恭声应道。“玩笑?如此粗鄙
的骂人之诗,也是玩笑?”杨林冷哼一声,问道。“学生知错了。”黄凌山知道今日不能再继续羞辱徐小岳了,而且他将柳元杰所作之诗送给了徐小岳,其目的已经达到,当即主动认错。“回去后,将《经义》抄十遍给我!”杨林冷哼一声,道。“啊?十遍?”黄凌山面露难色,杨夫子所说的《经义》有密密麻麻的几十页之多,抄上十遍,就算他废寝忘食,也得花费一天左右的功夫。眼下秀考在即,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去抄《经义》。“没有抄完以前,就不要来学堂了。”杨林瞪了他一眼,若是按照他年轻时的暴脾气,非要将其悬吊在学堂中央的老槐树下,狠狠的抽上五十鞭,让他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眼下只是让他抄上十遍《经义》,借此磨砺下其心性而已,他居然还敢犹豫?“是,学生一定在明天以前抄完。”黄凌山心中叫苦不迭,但是想到回去后,将羞辱徐小岳之事说给长辈听,柳元杰和黄学知肯定会倍感欣慰,他也只能答应下来。“行了,都回去吧,你们的目标是秀考,莫要四处浪费时间!”王秀才也是趁机打着圆场,走了进去,对着面露胆怯的几个童生呵斥道。至于徐小岳……王秀才看了他一眼,见其依旧坐在那里,也不知是被羞辱得无脸起身,还是如何。不过,王秀才可没有心思去关心一个护卫出身的寒门子弟。“等等!”而就在一众童生戏谑的看了徐小岳一眼,准备离去时,后者突然站起身来。“他想干嘛?”“护卫出身之人,还能干嘛,肯定是怒意难消,想去揍黄凌山一顿呗。”“噗嗤,粗鲁之人,真是本性难改!”见到徐小岳的动作,几个童生顿时窃窃私语,听到这话,初学班的一众学子们也是摇头晃脑,眼中充满了鄙夷之色。黄凌山也止住了脚步,不仅没有半点怒意,反而心中窃喜不已。他非常清楚,以杨林和王秀才的性格,对于这种动不动就想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学子很是厌恶,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主动去挨上几拳,借此将徐小岳赶出学堂。王秀才眉头一皱,若是初学班上的其他学子受如此大辱,他或许会出面帮忙,但是,徐小岳从第二节课开始,就心不在焉,胡乱翻书,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他可不想在其身上浪费时间。不过,看在徐小岳这还是第一天上课的份上,他还是出言喝道:“徐小岳,这里是学堂,不允许武斗,你若是怒意难消,自己出去解决吧。”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面对王秀才的相劝,徐小岳却没有半点就此罢休的迹象,反而是大步上前。“先生放心,我知道学堂的规矩,自然不会触犯规定。”就在众人觉得他是在自讨苦吃时,徐小岳突然来到讲台前,将文房四宝放下。“他要干嘛?”见到徐小岳的动作,众人都是一愣。王秀才看
了看杨林,见后者没有表态,他也只能按耐着心中的不快,静观其变。“徐小岳,今日是我错了,不该作诗羞辱你,你要打就打吧,我绝不还手,也不会记恨与你!”见到徐小岳突然停了下来,黄凌山有些失望,当即朗声道。他此举有两个目的,主动认错,是为了在杨林面前表露自己胸襟宽广,刚才只是一时冲动罢了,另外就是故意刺激徐小岳,想要让他动粗。“看在黄凌川昨天给我磕头认错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徐小岳摇了摇头,铺好书纸后,开始研墨:“不过,你既然送我一首诗,我自然礼尚往来,也赠你一首。”“就你还会作诗?”一个童生嗤笑一声,说出了不少学子的心声。一个护卫出身的粗鄙之人,还懂得如何作诗?王秀才也是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杨林眉头一皱,蓦然想起,昨天下午施平怒气冲冲的跑了回来,口中疯癫一般的喃喃自语什么“首稿”之事。杨林好言相劝,非但没有半点作用,施平更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最后气急败坏的说要去撞死在谁家门前,然后彻夜不归。难道,施平的异状与这小子有关?.面对一道道质疑的目光,徐小岳却毫不在意,墨已磨好,淡淡的墨宝清香散发而出,他手持毛笔,颇有几分大师风范。见到这幕,王秀才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写哪首诗好呢?”徐小岳快速回想着脑海中的海量诗词,其中与《咏针》一般的骂人诗文,至少还有十余首之多。但是,对方作诗羞辱自己,他就作诗辱骂回去,这无疑会显得他心胸狭隘。徐小岳看了门口的黄凌山一眼,目光落在其身上的金缕衣上,心中顿时有了想法。旋即,他不再犹豫,挥笔写下三个大字《金缕衣》!“我去,这字真丑,我初学班八岁的弟弟,字都比他好看!”“金缕衣?哈哈,他是嫉妒吗?”“一个寒门之人,能作什么诗文,都让让,我先回去吃个饭,等明天过来再看他写出来没。”几个童生眼角一瞥,顿时忍不住嗤笑出声。王秀才也是眉头直皱,对于文人而言,书法文字就是他们的另一张脸,他实在没想到,徐小岳长相英俊,但是写出来的字体居然如此不堪。“金缕衣?”杨林低喃一声,扫了身旁的黄凌山一眼,没有多说。在其心底却暗暗想着,若是徐小岳与黄凌山一样,心胸如此狭隘,自己说什么也要劝阻施平,让其收回免取学费之事。“劝君莫惜金缕衣!”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对于那些戏谑的言语,徐小岳充耳不闻,挥笔写下。“劝君莫惜金缕衣?可笑,我就知道他是在嫉妒!”见状,一个与黄家关系较近的初学班学子大笑一声,道。然而,话音落下,他却察觉到周围一片寂静。在那张书纸上,迸发出了淡淡的金色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