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今天几号?(完结章) (第2/2页)
“你想要一个特殊结局吗?”
“嗯。”
“特殊结局啊……怎样才算特殊结局呢?”
“我想,不论是怎样的结局,一旦写进故事里,那就不再特殊了。”
“所以,让结局发生在故事之外?”
“是的。”
“可是,我该怎么做?”
黎木笑了一下。他其实是进入信息域后,第一次有“笑”的表达,但这一次循环的卡佩妮并不知道。她只是感受到黎木特别浓烈的情绪。
“让故事不再只是故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创作者也变成故事的一部分。故事一旦不被主动创作了,那结局就不被确定了。”
“意思是……我们也进到故事里面去?”
“是的。或者说,把故事扩大到包含我们。”
“哇,听上去很有意思呢!”
“所以,你做好准备了吗?”
“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啦。”
“是的,我思考了很久,才思考出这个办法的。”
“嗯……我要先去洗个澡,刚放学回家,还没洗漱呢。”
黎木顿了一下,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的,对女孩子来说,很重要!另外,你不会偷看我吧。”还不等黎木回答,她就自顾自地笑着说,“哎,没关系啦,看就看呗。你肯定是我很重要的人,给你看也没关系。”
“……”
新的故事开始了。
“首先,我需要向你说明。我是位处信息域里的一道信息,我是无法实体化,进入时空域的。所以,你需要准备一个能承载我的容器,用来保护我。”
“比如说?”
“比如说……文字。文字是一种信息载体。你可以构建某种类似于文字的东西,使其承载我存在于时空域中。”
“就像,符咒那样?”
“嗯。”
“诶……我想想。”卡佩妮稍稍构思了一下。
紧接着,黎木感受到了一道符文,
“对的,就是这样!”
“这么简单啊。要多少呢?”
“多到足以承载我的全部信息。”
“没问题!”
卡佩妮立马开始更多,更丰富的思考。
很快,一系列繁多的符文就被她设计了出来。这可以说她非常聪明,也可以说她本身就有无限创作的能力。
“这些符文应该够了。然后,该想想,我们要如何加入到故事里。你来决定。”
“全部让我决定吗?”
“嗯,你才是创作者。但记住,一旦蓝本创作完毕,就无法再创作了。所以,请想清楚。”
卡佩妮花了很久时间去创作。
每次有了新店子,她都会和黎木认真思考。
最终,又是在她十八岁那一年,新的故事成型了。她迫不及待地告诉黎木,
“故事是这样的!我们要换一个主角!”
“换主角?”
“嗯。你,你来当主角!”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想法啊。只有你是最好的,你是唯一特殊的!”
“你呢?你是女主角吗?”
卡佩妮害羞地笑了笑,
“不要啦。我不要当女主角。干脆不设置女主角……又不是什么爱情小说。不过,我也的确有一个角色。这个角色,能够沟通现在与未来,虚假与真实……这方便我们即便处在故事里,也能与故事外的世界沟通。”
“嗯,不错的想法。”
“然后。我设置了一块充满希望的地方。”
“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连接着诸天万界。”
“用处呢?”
“用处的话……希望嘛,一个能让故事不再是故事的地方。我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但我知道该怎么设计。”
“嗯,好,我相信你。”
“嗯嗯!”
卡佩妮越说越兴奋,
“我想好了。名字还是不变。你就叫黎木,我就叫卡佩妮。故事里有一个具体的你,有一个具体的我!”
“具体,意思就是虚假的咯?”
“嗯。故事围绕着具体的你展开……”
“那之前那些承载我信息的符文呢?”
卡佩妮娓娓道来,
“按照现在故事的进展看……无限意志搞出了一个名叫《无限》的真实冒险游戏。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创造一个安全屋,寄生在这款游戏上,以此为起点,向具体的你,揭露故事的真相,这样既不突兀,也能避免具体的你被无限意志发现。而变成了符文的你,就在安全屋里,起到故事引导的作用。”
“安全屋……叫什么名字呢?”
“还没想好呢。这个地方可是你以后要待很久的地方,不能随便取名字呢。”
“那,好好想想……”
两人开始思考。
这细枝末节的事,两人倒是格外关注。
想了一会儿后,黎木忽然问,
“对了,今天几号?”
卡佩妮顿了一下,小声说,
“大概十二月十九号。”
“大概?”
“就是咯。”
“你的生日。”
“嗯……”卡佩妮声音更小了。
“十八岁的生日,很重要的。你没有家人一起?”
卡佩妮说,
“今天刚好把新故事想好咯,第一时间就要跟你说,哪里顾得上其他的。”
“……生日快乐,佩妮。”
“什么?你再说一遍!”
“生日快乐。”
“后面,后面!”
“……佩妮。”
“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大概吧。”
“我好开心。安全屋的名字,就叫‘今天几号?’!”
“确定吗?”
“嗯。因为这是我开心的起源。”
“按你说的。”
卡佩妮很开心,但还是控制住自己,认真冷静地说,
“故事本身很复杂。我无法确定故事里具体的你是否会被发现。所以,你需要先跟安全屋分开。用一个剧情,来让你接手安全屋。这样做,才不会显得突兀。突兀的故事,可是很容易被发现端倪的。”
“嗯,你想得很仔细。”
“我的话,就在裂隙地等你。”
“裂隙地?”
“就是之前说的那个连接着诸天万界的中心世界。”
“为什么要在裂隙地等我呢?”
卡佩妮说,
“因为我对我这个角色的设计是,一个可以沟通未来的存在。这样的能力,十分反常,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必须尽可能地保持‘安静’。既然故事的最终导向是在裂隙地。那么,我就直接在这里呆着就好了,暂时当个普通人。”
“这倒没错。你考虑得很多。”
“当然了,这很重要!”
黎木问,
“还需要增加细节吗?”
“细节……我觉得,拟好大纲就够了。细节,让角色们自己去发挥吧。”
“那你想好怎么做主角交替吗?”
“想好了。前主角是扶凤嘛。首先,我们把安全屋交给她保管。她是故事里除了无限意志外最强的存在,交给她保管最好。然后,中间由角色自由发挥。最终只要是她把安全屋主动交给你就够了。”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什么?”
黎木说,
“我们需要保证故事里的我们的真实性。你的真实性来源于跟未来的你的沟通。我呢?既然作为信息的我,变成了安全屋里的符文,用以故事引导,那就不能作为真实性来源吧。”
“这倒是。我想想……加一个角色,让这个角色作为真实性来源,可以吗?”
“突然加一个角色,会让剧情变得突兀吧。”
“那就从已有的角色着手。把你真实的一部分,放在这个角色的故事里。然后,再让安全屋引导你们相遇。”
“我真实的一部分……可是,我早就舍弃掉了我真实的那一部分。”
卡佩妮说,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你舍弃了,所以才能把它放在别人的故事里。”
“这倒是。那你打算放在谁身上?”
“首先,这个角色的故事需要足够曲折,有故事性,才能加新东西而不显得突兀。”
“所以,你有人选了吗?”
卡佩妮说,
“有。那只八眼焰色狐狸。它抛弃了自己的肉身,灵魂降临在地球上。这不就很有故事性吗?而且,扶凤也在地球上。具体的你,也在地球上……那你们就更容易遇见。”
“真是面面俱到啊。”
卡佩妮骄傲地扬起下巴,
“当然了,我可是跟你学的!”
“呼——这就是新的故事了。”
“黎木,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请问。”
卡佩妮扭捏了一会儿后才开口,
“照你说的。你经历了我的很多很多个循环。每个循环里的我,都因为跟你的接触不同,而变得不同。那……你最喜欢哪个循环里的我呢?”
黎木回答,
“这个循环里的你。”
卡佩妮一下子就红了脸,
“你可不要讨我开心才说这种话。”
“你知道,不受情感支配的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我而言,最正确的话。”
“谁知道你的‘正确’是不是我的‘正确’。”
“非要说理由的话就是……这个循环里的你,充满了希望。而那,正是我所缺少的东西。”
“真的吗?”
卡佩妮目光变得缥缈起来。
“真的。”
“好啊……好啊……那,新故事里,具体的我,就按照这个循环里的我来设计。”
“一个淑女?”
“淑女诶,我觉得我是淑女吗?”
“是的。”
“开心~”
“开始吧。”
卡佩妮问,
“不能先陪我过完生日吗?”
“我觉得,在生日之际,开始新的旅途,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哦,也是哦。你真会说话。嗯……”卡佩妮笑着说,“不过,你要在故事里,给我补上一份生日礼物才算数哦。”
“那就要看故事是如何发展的了。”
“十八岁……奇妙的年龄。生日……奇妙的一天……奇妙啊,奇妙。”
卡佩妮不知从哪儿来的这么多感叹。她望着窗外的夜空,凝望了许久,轻声说,
“黎木,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说,你的每一次行动,都会消耗幸福感。幸福感消耗完了后,你会怎样呢?”
黎木从未欺骗过卡佩妮。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而言,最正确的回答。此刻,感受到卡佩妮的心情,对他而言,最正确的回答是,
“我会睡一觉,睡到幸福感充足为止。”
“这样啊……那你好好睡觉。我要在新故事里为你准备永远也用不完的幸福感!把全部的幸福感,都送给你!”
“嗯。”
黎木并未想过,这句话,在故事里到底为他带来了什么。
而,对他来说最正确的话,对卡佩妮而言,是一句谎言。
幸福感用尽后,他不会睡着,只会消失。
新的故事开始了——
卡佩妮写好了新故事的大纲。黎木,要在这个故事里,去实现一切。
他奔行在信息域里,永不停歇。
他的每一次行动,都会消耗大量的幸福感。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幸福感,再去跟卡佩妮说一句话。
卡佩妮也没想过,十八岁的生日,那天夜里,与黎木告别后,就再没听到过他的声音了。
等到黎木将大纲搭建完毕后。
他把自己的信息,都纳入卡佩妮设计的符文里,再以此为框架,修建了一座安全屋。给安全屋里的每一个道具,每一个装饰品,都赋予了特殊使命。这些道具和装饰品的灵感,则来自于他所丢掉的那些真实的故事本身。
做完了这一切。他的幸福感几乎消耗殆尽。
但他知道,自己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那就是,把安全屋交给上一任主角,扶凤。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幸福感,来做这最后一件事。
……
1975年12月31日的燕京市很冷,冷得整个城市都像是冰封了一样,四处都是灰蒙蒙的。说不清,看不清。一年里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在期待新的一年到来,期待着新气象。
雁坪纺织厂。
完成了一天劳动配额的纺织女工李珍珍,坐在宿舍里听广播。她的室友都出去看厂里的跨年表演了。不过,她今天状态不好,有些感冒,留在宿舍里听听广播也不错。
晚上八点三十二分十五秒……
之所以是这么清晰的时间,是因为她刚好扭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
宿舍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她吓了一跳,扯着嗓子问,
“谁呀?”
没有人回答,但敲门声没停。她在心里默念了一些口号,给子自己壮了壮胆子,然后走到门前,一开门,第一眼还没看到人,然后才发觉地上靠墙坐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外面很黑,她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但判断得出来,他很虚弱,也许受了伤,几乎就要马上死掉了。
李珍珍吓死了,赶紧问,
“你怎么样了?我喊人把你送卫生院!”
但男人忽然扭身,抓住她的手腕。
她吓得尖叫。
这个男人的眼睛,好可怕!他的目光,简直要崩坏掉了!她操手抓来桌子上的收音机,大呼,
“放开我!”
但是,男人没有松手,也没有伤害她。
她冷静了一些,
“你有什么需要吗?”
男人没说话,或者说,根本说不出话来。他靠着门坐起来,望着远方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大约两分钟后,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断剑形状。
他伸手,将钥匙递给李珍珍。
“这,这是什么?”李珍珍问。
男人没说话。他挣扎着起身,急急忙忙地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夜里。
等李珍珍反应过来时,想去追他,但早就没有他的踪影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二天去问厂里的保安,保安说没看到什么陌生男人进厂。
完全找不到他。
她没再纠结这件事,把钥匙收起来,不久后就忘了。
半年后。
李珍珍的人生扮演体验结束,名为“扶凤”的支配者归来。
扶凤归来那一刻,她明白了那个人把这把钥匙交给她,是想让她做些什么。
他想让她帮这把钥匙,找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