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凯西小姐 (第2/2页)
顿了顿,等到凯西稍稍平缓了一些,莱昂才又开口:“凯西小姐,我记得你不是本地人是吧?”
凯西闻言抬起了头,因为没有涉及到关于奥黛丽的事情,她并没有过多的思考,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我的家乡在埃法隆尼亚的北边……那是一个寒冷的地方……”
在莱昂充满着鼓励,以及好奇倾听的眼神中,凯西渐渐放松了不少,仿佛被人打开了话匣子,在莱昂不时的赞叹、感慨、引导中,声音轻柔的诉说起自己的故事。
那是在法斯汀往北,要走很远的一个地方。即使乘坐蒸汽列车也要用去3天以上的时间。而且还无法直达。还需要再转乘浮空艇,最后搭一程马车,才能到达这座名为诺斯兰德的小镇。
这座小镇位于帝国版图的最北边,再往北就是广袤的无人区。终年积雪,狂风和寒冷是这里的主旋律。
凯西就出生在这座小城上,一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里。有父亲、母亲、有两个弟弟。
从凯西记事开始,自己就没有穿过像样衣服,没有见到过像样的家具,没有吃过像的食物。
每天的日子就是伴随着怒号的寒风和飘荡的雪花,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
唯一的消遣,就是母亲经常会教自己认字,会带她读书。听母亲说,书都是祖父留下的,是他唯一的遗产。帝国简史、蒸汽革命、诸神传说,许许多多的精彩故事让凯西留恋不已。
很多东西凯西听都没听说过,小镇里也根本没有见到过相关的东西。想象中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总是让凯西无比向往。
父亲总是在白天出门,说晚上会带着好吃的东西回来,但最终却总是会带着一瓶酒回家。
是的,父亲酗酒,喝醉了就会开始指着自己和妈妈的鼻子骂——两个弟弟因为太小得以幸免于难——再不然就是打烂家里仅剩的完整家具。
母亲每天都在忙,不是赶着针线活,就是帮人糊制火柴盒。偶尔会在父亲出门后,领着陌生的男人进入自家阁楼里。在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后,男人提着裤子离开,母亲就会拿着几枚德古下楼。笑着和凯西说:“今天晚上咱们可以吃点好的啦~”
不过,基本上父亲时常会毫无理由的狠狠地打母亲一顿,然后拿走母亲身上所有的钱,再把哭哭啼啼的凯西推倒在一旁,顶着风雪出门,说好的“好吃的”就会变成好几瓶味道刺鼻的劣质烈酒,以及硬邦邦的黑面包、能硌掉牙齿的陈年干肉被带回来。
他对瓶灌着烈酒,把石头一样的黑面包“咚咚咚”的扔在桌子上让她们吃。喝多了就对着母女二人拳打脚踢。最常用的动作就是一手拽着某人的头发——有时是妈妈,有时是凯西——另一只手抡圆了就是一巴掌打在脸上,几乎能给凯西打昏过去。
凯西恨死了这个父亲,她却反抗不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躲在母亲怀里,和她一起无声痛哭。
凯西一直想离开这个家。但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离开这个小镇后的路长什么样子通往哪边她都不知道。
时间一天天过去,凯西和弟弟们渐渐长大之后,她便和母亲一起缝衣服、糊火柴盒,或者偶尔采点野菜野果拿到集市上去卖,补贴家用。
两个弟弟倒是很受父亲的喜爱,他们每天除了玩耍和给凯西帮倒忙以外,什么都不用做。
十二岁那年,父亲有一天喝多了酒,半夜出了门。
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出现。直到短暂的温季到来,才被人在半融化的冰河里发现。
家里失去了男人,日子越来越难了。两个弟弟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吃东西;凯西母女需要打工挣钱,也需要食物保持体力。
但她们实在太穷了。那一年冬天,发了雪灾。一个弟弟没有挺过来。
剩下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弟弟似乎也突然懂事了。那时她们一天能补好十来件衣服、完成两三百个火柴盒。因为少了一张嘴等着吃饭,一家人竟然勉强能保持温饱状态,甚至存下了一笔微薄的积蓄。
十四岁的凯西给自己打劲,只要重整了心情好好来过,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然后没过多久,妈妈病倒了,没办法工作。
她体弱无力,连针也拿不稳,一天下来也只能糊出来二三十个火柴盒了。
一下子,担子都压在了凯西身上。一边要照顾母亲,看病吃药;一边要为了生活,忙碌奔波。凯西渐渐发现,仅仅只靠糊火柴盒的话,她迟早和妈妈一样病倒,那样的话,弟弟一个人只能进福利院受欺负,或者流浪街头和野狗抢食了。
那天晚上,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晚上,时不时借着月光看看自己纤细的手臂,手掌。
第二天早上,盥洗室里的凯西,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破旧打着补丁的衣衫下,那才刚刚发育的初具规模的身体,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告诉妈妈,自己在城里找到了一个帮佣的工作,以后白天需要经常出去干活。从那以后,凯西开始回家越来越晚。
仗着自己年轻,她每天都会有“生意”,都会带回来钱。有时多点,有时少点。她开始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势利、越来越拜金。有时候,为了多些钱甚至不介意那些臭男人们究竟是一个个按顺序来,还是直接一起来……
凯西觉得自己就像书里说的那些忍辱负重的英雄,为了这个家,承受了自己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可能就只剩下晚上睡前看一会母亲的藏书。
妈妈的身体终于渐渐好转起来,渐渐地能下地干活了。弟弟也慢慢长大,开始能帮家里分担责任了。
也正是因为仅剩的两个亲人,凯西的心才没有彻底坠入深渊中。
不过,她变得越来越刻薄,变得会嫉妒别人比自己吸引男人,嫉妒比人比自己赚得多,甚至会对着给钱少的嫖客破口大骂。
母亲最终还是知道了她到底在做什么工作。眼睁睁的看着乖巧懂事的凯西变成了一个尖酸刻薄、拜金势利眼的女人。她做过这一行,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做这一行。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女儿还是走上了自己不愿意她走的路。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一个小女孩该怎么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呢。
母亲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