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一) (第2/2页)
数年之后,黄河再次进入洪汛期,补修河堤的工作还没有正式启动,河督府衙门前就已经聚集了来自黄河两岸百姓绅民上千人之多,站在雨中请愿前赴黄河护堤。马子民大呼震撼:“官民同心协力,何愁水患不治啊!”
第二年,许振伟向朝廷举荐马子民,董其担任河督一职。马子民再次婉拒,推举董其上任。两人搭档行事,成绩杰出,十多年不再有水患。董其在职认真经理,每年且为苟延残喘的清朝政府节省水衡经费十余万两黄金。
1912年2月,清王朝覆灭。各路军阀混战期间,马子民还坚持每天去一趟黄河大堤。那时候,马万江正在BJ读警校,他托同学给父亲买了一辆自行车。那大概算是郑州街头的第一辆自行车,明晃晃的电灯特别惹眼。马子民骑着自行车,早上从管城出发到花园口,傍晚再从花园口出发回管城,每天来回四十多公里。那辆“三枪”牌自行车,马子民骑了十三年,宣布报废以后,全家又从管城搬到了花园口,紧挨着黄河大堤。
1933年9月1日,中华民国政府成立黄河水利委员会,有人推举马子民担任会长,后来又多次邀请他去南京参加会议。马子民不爱当官,拒绝说:“中国向来是人情世界,我就是个乡野村夫,当不来官。”
马子民却不知道,南京这场会议却间接影响着黄河乃至整个河南的命运;会议上,蒋介石身边的一名德**事顾问法肯森豪提出建议;将黄河视作一道军事防御体,必要时可人工促使黄河泛滥,以水代兵,从而一举改变战局。
花园口在历史上被称为“桃花浦”黄河岸边曾经种满了桃树柳树,无数文人墨客在此地留下美妙的诗篇;如“鲸背长堤障百川,成城绿柳锁朝烟。丝垂金梭织黄鸟,梦绕白云卧碧天。”黄河决堤以后,整个花园口再不见一朵花,一片叶。
国民党两个团的兵力挖了两天两夜,期间下着磅礴大雨,冲击着决口的河堤。缺口越来越大,犹如出笼的猛兽,奔腾着,咆哮着改变了流向。挖堤的兵勇也有河南籍,虽然故意磨洋工,但是看着脚下的黄河水不受控制地放出去,也都傻愣在那,有些直接瘫倒在泥窝里大哭,乞求从天上掉下来一扇大门将决口堵住。
黄河,被誉为中华民族的伟大摇篮,在漫长的历史当中扮演着母亲的形象。自上古时期,起源于黄河流域的两个血缘相近的部落融合,发展形成了伟大的炎黄文化,被后世称为华夏文明始祖。龙山文化、殷墟文化、河洛文化等等……延续了两千多年的王都文化,也都是以黄河文明为核心的载体。如今,距郑州西北方向三十公里外,伟岸的炎黄二帝雕塑背靠邙山,面向黄河,彰显着黄河在我炎黄子孙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这条举世闻名的大河,起源于XZ卡日曲。自青海巴颜喀拉山流经四川、甘肃、NMG、陕西、山西、河南、山东,最终注入渤海,全长5494千米,在辽阔的中华大地上呈“几”字形状源远流长,为中国仅次于长江的第二大河。
而中国的第一大河,同样起源于青藏高原的长江,流经青海、XZ、四川、云南、重庆、湖北、江西、AH、江苏、上海,于崇明岛注入东海。全长6397千米。作为世界第三长河,长江在地图上的形状并不容易一笔勾勒,或者说并不像黄河那样能用简单的形象来表现。长江更像是英文字母中大写的“V”和小写的“w”相连。
好的,我们现在有了十分清晰的印象。
这两条大河的形状;“几”还有“Vw”!我们就像婴儿第一次拿笔一样随便画画,在纸上画出两条河流并行的大致形状。下笔的时候尽可能地不规则,笔画之间的缺口也要尽量的宽。毕竟这两条河流都是自西向东,在幅员辽阔的中华版图上穿越,最终都要流入大海。“几”字的最后弯勾,笔锋收尾时尽量延长一些,“Vw”的最右角也要多打个下弯!当然,我们的笔画可能比不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要知道的是,这两条河的后半段,也就是中下游地区中间隔着河南、湖北、AH、山东和江苏。渤海和东海之间还有一整个黄海!现在,找到“几”字的弯勾。沿着山西和陕西的边界垂直而下,在三省交界的地方朝着河南境内打了个近乎垂直的弯。大约就在那道弯勾中间,往西挪一点点,就是郑州花园口。而代表长江后半段的“w”最后多画出来的一道下弯,延伸到长江三角洲,美丽的扬州和镇江在这儿紧紧挨着。
最后,我们把郑州花园口和江苏镇江之间连一条线,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得知洪水的大致路线。但是因为地势、海拔等因素导致这条线不可能是一条直线;黄河水自郑州西南出境,呈三角流势,往东西两向平铺扩散。往西导致周口全境受灾!往东逼近亳州西南郊野。接着,决堤的黄河水继续南下淹没阜阳、淮南,眼看直逼AH六安。最后与淮河汇流,自蚌埠往东导致江苏境内的洪泽湖、高邮湖水溢出。最终,黄泛波及扬州、镇江。
黄河夺淮,在历史上出现多次,屡见不鲜!而这一次,却是人为因素促使我国黄河长江两大河流实现的一次“历史**汇。”
浑浊的黄河水犹如泥浆,自花园口往东南方向侵袭七百多公里。在上万平方公里的平原土地上肆虐成灾!悲惨程度不亚于南京大屠杀!两三米高的浪头沿途冲垮了四十多个县市,89万人被直接淹死和饿死,1200万人流离失所。
许多老百姓根本不知情,半夜里,或者大清早,全家人乃至全村人在睡梦中被洪水连同房屋家具全部冲走。幸免于难的其他老百姓爬上树梢,房顶,站在高坡上望着家乡变成一片浑黄的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猪马牛羊全被洪水冲走,数不胜数的浮尸漂在水面上泡发腐烂。房顶,高地,土丘成为一座座孤立无援的小岛。
有老百姓爬上树梢,夜里因为打瞌睡掉进水里,瞬间又被另一层浪头吞没。人们在水里艰难求生,使光了劲,用裤腰带将自己绑到树杈上,眼睁睁看着洪水将参天大树连根拔起,躺在水里缓缓倾倒,绝望地举着孩子苟延残喘,陷进淤泥里头再也没出来。
大约半个世纪以后,来到**十年代。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谈论这场灾难,我难以置信。但是看到他们褶皱而深邃的眼窝总是满含热泪,惨绝人寰的景象似乎历历在目,也难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