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争执 (第2/2页)
陈修泽说“够了。”
“不够,”方清芷急促喘气,她的手握住沙发扶手,她有些脱力了,头昏脑胀,气冲头顶,她都不知为何,竟然会越说越气,她已经在强忍泪花了,“还不够。”
怎么能他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她也是人。
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方清芷的咽喉中好似含了沉重的一块儿铁,沉甸甸地梗在喉中,不上不下。本该冷静的陈述,她却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委屈神奇,为何她会认为委屈她早知这不过是公平交易,对吗她早知陈修泽待她实质和受宠的情,妇无疑,她早知对方一开始对她不过是见色起意她在委屈什么这难道不是事实
她如今在哭什么在难过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修泽”方清芷忍着泪,冷硬问他,“你知道爱是心意相通吗你知道爱的前提是互相尊重吗你”
“我不知道,”陈修泽慢慢地说,“我读书少,从未有人教我。”
方清芷心莫名地发酸,好似一柄剑斩了她她轻声“是,其实你对我不过见色起意而已。我早就说过,你所谓的爱,根本不是爱我,你只是喜欢这个脸,喜欢这个凑巧能入你眼的皮囊。剥开这个身体,你根本不在乎皮囊下的人是谁。”
陈修泽站着,他沉着脸,手臂青筋鼓起,隐忍不发。
“也怪我,一开始就该为你讲清,”方清芷说,“不然,你也不用费这个多心思来对我好,处处照顾我这个没心肝的人。倘若我一开始就告诉你,这不过是身体、灵魂和权势的交易,想必你也不用忍这么久,再对我有所期待你尽可把我当成一个花钱买来的妓,女或者玩意,不用这样伪装成一个绅士,我保证不会反抗你。”
陈修泽说“你果然知道怎么说最令我难过。”
“是吗”方清芷冷冷,“还有更痛的,听吗我不会”
她的话没说完,陈修泽终于愤怒地打断“停下。”
方清芷也愤怒,怒气上头“我到死都不会爱你”
陈修泽真想掐死她算了。
掐死这个无论怎么用心血浇灌、如何催发都不肯为他开的花。
他只想令她闭嘴,因每一句话、每一个音节都在剜他的心。
他爱极了她的伶牙利齿,此刻也恨极了她的伶牙利齿。
陈修泽被她气到手抖“好,不装,你个没心肝的东西,你认为我现在对你不够好,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对你把你当妓,女你见过妓,女怎么伺候她的恩客你见过哪里的恩客俯身给妓,女亲你见哪里的金主对情,妇嘘寒问暖连草,过了都要抱着哄我要是真把你当妓,女,就该狠狠甘,烂你,搞到,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哭,哭死了都没人疼你。要把你当情妇,我早就该弄大,你肚子,搞到,你挺着大肚子掉着泪花继续挨,弄到柰子流白下淌血也不放,你觉得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就该早些弄死你,免得放在身边天天伤我的心。你当我是蠢费劲心思养着你送你去读书,替你规划前程,我若不爱你,我就该将你赶走,让你睡大街,免得免得你日日都想着如何将我气吐血。我若是现在死了,定是被你活生生气死的。”
方清芷哪里听过这种荤话,一时愣住。
她看着陈修泽,对方站在灯光下,脸色沉沉,没有任何笑意。
“被吓到了”陈修泽说,“没听过是,我以前的确没对你讲过,我怕吓到你,清芷,你指责我假装好人,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假装你用你那聪明的脑袋想想,我为什么会怕吓到你”
陈修泽看起来仍旧很冷静,冷静到像下一刻就能生吃了她。
“为什么现在不说话了”对她,陈修泽连愤怒都是克制着声音,问方清芷“你不就是想看我这样么”
他不需要借助手杖,走路姿态微跛,走到坐着的方清芷面前,掐着她的脖子。一开始用了力,看到她痛到落泪,又立刻松开手,咬牙切齿,额头直冒青筋,强忍着,双手颤抖地按住她肩膀,压着她必须看自己。
陈修泽问“现在你看到了,开心吗”
方清芷被他吓到了,她半躺在沙发上,看着他,怔怔。
“是,我就是这种人,”陈修泽说,“一个瘸子,一个连中学也未念完的瘸子,再怎样学习,也无法达到同你共鸣的知识水平。不是你那懂吟诗作对的学长,更不是会同你一起温习功课、能陪你一同去英国读书的梁其颂。你同他认识不过一个月,我陪你几乎近一年,你还是无法爱上我。你说我不懂爱,我也承认,我的确不懂,我不如你那位学长懂。”
“我知起初是我强求,”陈修泽看她,“的确,你来我这边时不情愿,怨我也是应当,也是我不懂,一定要强求你必须爱我。”
“但我的确不甘心,”陈修泽话锋一转,他已然挺直身体,恍然间好似又成了初见时的那个陈修泽,他立在阴影中,面容冷静,睥睨着她,“我的确不知梁其颂究竟哪里更好,以至于他如今这般落寞,你始终愿意为他在心中留一份位置。倘若如今躺在那床上的人是我,你是否会愿意冒着风险为我缝合伤口”
方清芷捂着脖子,她眼里有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不过,这样也挺好,”陈修泽不需要她的回答,他转过脸,冷硬不看她的眼泪,“你爱不爱,我都不在意。往后这一生,纵使你不许我碰你,你也休想再找其他男人。我之前同你讲过,你今后若有孩子,只能是我的。你若真想摆脱我,现在就拿刀捅死我,否则,生同衾死同穴,百年以后进了坟墓,你也必须和我躺一具骨灰盒。即使化成魂,也只能被我抓住草。”
话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再在这里留一阵,还不知要被她气到做出什么事情方才捏过她脖颈的手发烫,烫到他心也痛。
关上门,陈修泽独自在黑暗中下三楼,这里的房子有些年头了,就连台阶也建造得狭窄陡峭。下了两个台阶,他才想起自己忘记拿手杖,此刻定是不能再转身了,陈修泽冷着脸继续往下走。
即将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时,陈修泽那条有残疾的腿踩空,他心事重重,没有站稳,一脚踩落,没有手杖,跌坐在地。
风寒月冷,楼梯间只一盏昏黄的灯,陈修泽一手按住凉凉的地起身,站住,回头看。
他只看到三楼紧闭的门。
好似永不开放的一座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