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第1批货 (第2/2页)
蒸热的夜风拂面而过,苏清石却手掌冰凉、冷汗涔落,双手不知所措乱摸起来,忽然碰到了烟盒。他在这里坐了许久,闭上眼的时候有一种天旋地转之感,清落了几分后,内心又大肆咆哮起来。
灼辣的烟草贯喉而入,带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如硝烟抹平了原野,把向荣的草木变为屑一般的余烬。苏清石痛咳不已,声音震在心底,又像坍塌了什么东西。
或许在旁人眼中这只是一批货,一批货值有限的货,不至于永难翻身的一趟经历而已。但在苏清石眼中,此中满载自己的渴望、伙伴的期望、家人的厚望,纵横商海离他太过遥远,他最需要的是告诉身边人,这条路走得直、闯得亮。
“你永远没必要向别人证明什么”,听上去洒脱而有性格,实际和世上三万五千句大道理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说给别人的好听话、留给自己的意难平。人只要心气昂扬、只要还融入群体、只要做不到极致超脱,就会一直走在证明自己的路上。即便解不开“我是谁”这个命题,也得让别人知道“他是谁”,某种意义上说,这何尝不是最大的世俗呢。
外面的咳嗽让院中陷入沉静,随着栅门铃铛一响,苏清石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盏油灯之下,苏广志、苏瑶、苏瑾、徐海风都坐在院子里。
短暂的静寂后,徐海风道:“清石,实际上自打货离开南镇,冯经理就联系不上薛君山了。”
苏清石点了点头,他左看看又看看,想找一把凳子,人们都在看着他,在昏暗之中更像是显微镜下。
“这件事我有责任,你也不要去找冯经理的麻烦了,他也是被蒙在鼓里。我们后来知道,这个薛君山南镇人的身份也是伪造的,商业公司也被他骗了。”
徐海风的话带着歉意,可苏清石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他这个当事人一无所知,反倒是一个外销经理和一个花木老板,暗暗不知通了多少私言密语。
事已至此,因苏清石而坏了徐海风和冯建龙的关系,俨然划不来,因为这件事把村里企业和镇办公司的关系闹僵,更是所有人都不愿看见的结果。所以苏清石得明白,今天这般没有冲天芒,只有和事佬。
徐海风有责任、冯建龙有责任,商业公司的人员审查有责任,但责任来责任去早把苏清石拖垮了。
这年头找一个人太难了,薛君山已经消失两个多月,这么长时间流散在何处毫无头绪,如果这就是个靠骗术为生的人,恐怕连名字都是假的。至于报警从花鱼灯入手根本是异想天开,五湖四海找一盏灯,得是多么大的动员。再者说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只有口头上的时限,有关部门也不能断定那薛君山已经跑路。
“冯经理那边说了,今后派出去的人都会留意薛君山,他也承诺雷石灯饰后面的货他一定亲自来理。”
话到这里,苏广志开了口,“这件事清石不怪任何人,是他和姓薛的接触,他有他自己的判断。如果姓薛的永远不会再出现,那么这笔学费苏家也认了。”
此话一出谁也不再开口了,徐海风不由睨了一眼苏广志,印象里他不曾听过这般掷地有声的话,更让他第一次听出几分苏家家长的意味。
人们散去后,大脑一片空白的苏清石回到房间,不久之后,他看到床头的小柜上,放着一个像手掌那么厚的信封。
年轻人总想着我要如何风驰电掣火朝天,而老人家往往像个象棋高手,走一步看三步。人啊,要永远留个后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