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五年级终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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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之下的湖水灰暗极了,雾蒙蒙的众水似乎下了决心要把一切灰色倾污在霍格沃茨的玻璃上,春雷闷闷地响个没完。有点冷,我把胳膊搭在床沿外,仰面发着呆。
在神秘司里被抑制下去的情绪挨个反扑回来,和所有灰色一起耐心地啃噬着我。劫后余生的喜悦吗?完全没有。
宿舍的门第三次被敲响了,潘西的声音听起来既生气又无奈:“好了,段里,快出来。庞弗雷夫人说你没获准离开医疗翼。”
“你听见没有?德拉科和西奥多有话跟你说!”
“快出来吧,他们在报上登了神秘司,韦斯莱寄信来了。”
“你再不开门我可要施咒了!”
门被哐哐地拍响了,接着是门把手被拼命晃动的声音,潘西似乎是踹了那扇门一脚,然后脚步声渐渐变小了。
我点燃了之前布雷斯塞给我的烟卷,让它挂在我的手指间,烟雾盘踞在帷幔中散不出去,趴在我脚边的安格尼站起来甩了甩尾巴,从床上跳走了。
我在想扎比尼夫人那位难缠的前夫,他曾经问我:“你杀过人吗,杀过几个啊?”
我在想那个让食死徒闭上嘴巴的切割咒。
很意外,和我之前解剖的毛虫、青蛙和黑兔竟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青蛙的皮肤组织更脆些似的。说白了,全都是可以突然中止的脆弱无比的生命,全都是上一秒温热下一秒没心跳的东西,全都是埋进地里就再也见不着的东西。这里面包括乔治送我的萤火虫,包括现在正在伸懒腰的安格尼,包括刚才来敲我门的潘西,包括跌进帷幔的小天狼星,也包括我自己。
“嘶。”
一块烟灰掉在了我的前胸上,我翻身起来把它拍打干净,忽然注意到脚边有一只千纸鹤,这种叠法是西奥多的——“有话问你。”
我想,大概是关于诺特先生的事吧,西奥多和德拉科的父亲,现在大概都在阿兹卡班吧——我把千纸鹤塞进了枕头底下。
我和我最好的朋友们是对立面,我们其实早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寝室里只有西奥多一个人,还有一股咖啡的香味。西奥多泡茶的手艺很好,但是他的咖啡还要略胜一筹,可惜他一向是不喜欢咖啡的,他说他妈妈生前是个咖啡不离手的女人。
现在西奥多把滤过的咖啡袋递给了我,专心地晃面前的马克杯。我有点迟疑地接过来。
“没关系的,没有别人。”他用那种很日常的语气说。
于是我靠着他的床坐在地板上,把食指伸进那个袋子里,然后蘸了点咖啡渣送进嘴里嚼。这是我很小的时候的癖好了,瓦尔托因此训斥了我很多次不得体,也很多次抽过我的手心,但我就是没改掉。
“疼不疼?”西奥多端着两个马克杯坐在了我旁边,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神秘司的事,还是在说我小时候被瓦尔托打手心的事。
我摇摇头不说话,于是他也保持了安静——我的朋友,苍白的皮肤,清晰的血管,那么好那么脆弱的人类。
“西奥多,我困了。”
“别睡,醒着。”西奥多盯着天花板说,“我知道你刚从医疗翼跑出来,但是现在别睡……别让那些画面被埋进你的梦里。”
“西奥多,我好像杀掉了一个食死徒。”我没头没尾地开口,然后局促不安地盯着他的眼睛,等他看我。
“死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迟疑地让手掌蹭过地板,停在我们两个中间。
“我也不确定……就是一个切割咒。”我把咖啡袋放在地上,手指还湿漉漉地留着药草香——西奥多等待着,于是我把手放进了他的手里,声音颤抖得就像儿时闯了什么大祸,躲在仓库间哭着问他怎么办一样。“很多血……他在地上挣扎得很用力,上半身不动的时候腿还在踢……”
“那不是你的错,食死徒的命运就是这样。”西奥多凛然地说。
“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做这种事的……”我突然觉得羞于启齿,“我害怕……尤其是,在意识到我必须习惯这种感觉之后。”
“别这么想,段里。”西奥多松开我的手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端端正正地蹲在了我的对面,“如果你放过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人就会是你,他投身于追随黑魔头,你也应该百分百地尊重他的选择,即使那个人是我父亲也一样,没人会怪你。至于那些血迹,伤害,死亡……就像总有人看得到夜骐,并不是什么诅咒。”
“没有人会怪我?”我又问了一次,这次他不回答。于是我换了个话题,“德拉科去哪了?”
“在给他妈妈回信……”西奥多回身拿到了最新的预言家日报,但是他没有递过来。卢修斯马尔福一定是被傲罗抓住了,德拉科现在大概在安慰他妈妈。诺特先生受了伤,他一定也逃不过的。
“你暑假怎么办?”我问西奥多。
“别担心我了,他本来也不回家。”这指的应该就是诺特先生,西奥多的父亲了。“你呢,你去哪?”
此言一出,空气中瞬间弥漫起尴尬,西奥多低头笑了一声:“邓布利多会安排的,是吧?”
“对……在他说话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会去哪。”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像在解释。
门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湖水已经黑透了,这意味着,第一辆离开霍格沃茨的列车在两小时后就要发动。我站了起来,我还有事没做。
“段里,”他在我的手碰到门之前喊住我,“我对你来说可以永远是西奥多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回头看着他被昏暗湖水包围的轮廓:“当然。”
回到自己的寝室里,我把一瓶混乱药水打开,沾湿衬衫的衣领,前襟,袖口,然后用无名指沾了解药蘸上嘴唇——从扎比尼夫人那儿学的把戏;从猫窝里拎出一只全黑的小猫放进兜帽里,它是我唯一没起名字的一只;距离校的火车进站还有一个半小时,我等在医疗翼前走廊的阴影里,从那儿刚好可以看到里面的乌姆里奇——她躺在病床上,身上还沾着马蹄印,两眼呆滞地盯着前方,似乎对被马人拖走那件事仍心有余悸。
钟表显示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学生陆陆续续地离校,兜帽里的小猫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我耐心地拿指腹敲打着身侧的墙。眼前时不时闪过塞德里克的微笑,乔治手臂上的字,锁起来的扫帚,礼堂里的包围圈,和那些本不该迟到的信笺。
她要付出代价。
终于,医疗翼里的其他人都走了,乌姆里奇开始弓起身子,费力地尝试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小心地把她臃肿的双脚镶进床下的粉色楔形鞋里。
她走得很慢,也很小心,始终在左顾右盼。她大概不知道,她的调查组是因为了解到她的真实身世而自发解散的(德拉科直接把他猫头鹰收过的,来自乌姆里奇父亲信件分享给了他的同事们),但她似乎很清楚,老部长福吉倒台后没人再给自己撑腰。
“教授。”在我挡住乌姆里奇办公室里那扇匆匆关上的门之后,她神经质地尖叫一声,仓皇地将一个行李箱狠狠踹到了办公桌后面。
“出去!你马上滚出去!”
“可我是来看望您的,我总担心我和您之间有不必要的误会。”我讶异而受伤地缩回手,脱下袍子给她看那个兜帽,“我其实一直想送您一只小猫,瞧,我很荣幸地和您一样喜欢猫。”
“给我的?”乌姆里奇狐疑地踮脚瞥着那只黑猫,我朝前两步好让她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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