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风骨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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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武宣帝面色阴沉,甘州来的探子跪在地上,将失守时的战况一一道来。大周的伤疤被再次揭开,武宣帝面上无光,群臣的脸色也愈发难堪。
果然如梁广所料,当武宣帝询问如何处置梁家时,满朝文武无人胆敢为梁家说情。尴尬的沉默之后,反而有人落井下石,痛斥梁陵,提议诛梁家三族,以儆效尤。
顾溪风看不过眼,站出来道:“梁家儿郎皆以死谢罪,只留下满府的老弱妇孺。她们未曾参与甘州之事,又何必赶尽杀绝?”
沈振泽与顾溪风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也跟着附和道:“梁陵固然有罪,但梁家世代忠君卫国,赶尽杀绝实非良策。”
此事最棘手的莫过于权衡功过,是将功折罪还是功不抵过,才是令武宣帝最头疼的。梁广活着的时候,赦免他或是处决他都不合适。眼下忠臣已死,无论他表现出何等慈悲,都无法挽回既定的事实。
与其亡羊补牢,让各州节度使和北罗人看他的笑话,倒不如利用梁广的死,彻底给世人以警示:大周绝不允许叛徒的存在,大周将士只能站着死,不能跪着活。
他手边还放着梁广的血书,鲜红的字眼看得他心中一拧,他眸光一转别过头去,神色却仍是冰凉,冷冷的扫过群臣,开口道:“梁家罪有应得,朕念其祖上护国有功,可留梁广等人全尸,尸首曝晒街头,以示惩戒。”
顾溪风微微皱眉,梁家世代忠勇,父皇竟不愿意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结局。但他也理解父皇的苦衷,甘州失守,良将叛国,若是不加以惩治,其他各州纷纷效仿,大周何谈安定。
武宣帝继续道:“梁广幼孙刺字入奴籍,终生不得入仕。梁家女眷皆流放凉州,充作军妓,终生不得归京。”
圣令一出,朝臣们噤若寒蝉,此事便尘埃落定了。
散朝之后,顾溪风走在回鸿文殿的路上,神色却不大好看,走到宫殿大门前,他却停住脚步,吩咐陈安道:“备马,去瑞王府。”
父皇今日的态度虽说坚决,但顾溪风走出太和殿的时候回望了一眼,看到父皇将梁广的血书揣进了袖子里。
就在不久前,父皇闲来无事,还召梁老将军进宫喝酒下棋,那时候他们之间更像挚友,而非君臣。
都说帝王无情,顾溪风习惯了从权谋博弈的角度揣摩父皇的一举一动。可就在方才,他看到父皇揣起血书的小心翼翼,看到他眼中微妙的落寞。顾溪风这才想起,帝王的心也是肉长的。
生而为人,孰能无情?
再回过头来看梁家的案子,甚至是梁老将军的死,顾溪风竟琢磨出一些别的意思。梁广毅然赴死,既是为了梁家妇孺,也是为父皇解困。当然这些都是他隐约的揣测,梁广已死,而死人是不会开口讲话的。
若真如他想的那样,只会给梁家的案子平添一抹悲色,但也因此带去了隐晦的转机。
他需要一个无关紧要但又足够尊贵的人,去试探父皇的底线。
到了瑞王府,顾溪风将早朝的事情逐一告知沈书允,沈书允心痛到半晌说不出话来,顾溪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但仍面不改色道:“梁二小姐明早启程,我已买通狱卒允她们回梁府再看一眼,你现在赶过去,还能与她道别。”
沈书允强忍着泪水,默默点头。
梁家一夜倾覆,朝堂上虽有唏嘘之声,可多为兔死狐悲之声,像沈书允这样真情实意的痛惜,却是罕见。正因如此,只有她才有可能成为替梁家善后的人,他会在暗处推波助澜。
但她有因此丧命的风险,有那么一瞬间,顾溪风为这场算计起了愧疚之心,但想起父皇在太和殿的眼神,他心里又有了把握。
沈书允曾在父皇面前两次化险为夷,她的存在,本身就充满变数,值得顾溪风将赌注押在她身上。
沈书允急匆匆地上了马车,与顾溪和赶至梁府,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惨烈景象:梁家祠堂的墙壁上沾满了鲜血,就连灵台上的白布都染了红,女眷们的尸首或仰面,或蜷卧,皆死不瞑目。
沈书允喉咙发堵,几近失语,顾溪和迅速捂住她的眼睛,与她位置对调,使得她背对祠堂。
沈书允的余光扫到了跪在堂前的梁红鱼,冷静片刻,她轻轻推开顾溪和,克服对尸体的恐惧,转身奔向了梁红鱼。
梁红鱼跪在地上,怀里护着她的幼弟红晏,她的手也捂在幼弟的眼睛上,仿佛这样就能将残忍现实阻挡在他的世界之外。
她像一朵枯萎的花,鲜活的生命力被飞来横祸挤得一滴不剩,只留下一身倔强的皮囊,颤巍巍立于风中。
沈书允也跪下来抱住她,忍住喉间酸涩,道了声:“梁姐姐。”
梁红鱼的眼泪一瞬间落了下来,她埋在沈书允肩头哭道:“叔母说,梁家的女人自当清清白白,宁死也不遭人践踏。我本该随她们一起去的,可是我犹豫了,我不甘心!
我不相信父亲会投敌,这其中定有隐情,倘若我也死了,谁还会在意真相,谁能还梁家清白!我要去凉州,那里是离甘州最近的地方,哪怕我沦为军妓受人唾弃,我也要查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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