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徒弟 (第2/2页)
她的声音充满疲惫,“这种可能会闹人命的东西,我不能坐视不理。”
“可是……”后面的话八咫说不出口了,他否认不了他最初带这东西回来的第一目的就是想要利用它伤天崖风的人然后逃离这个鬼地方,回到他该待的地方去。他否认不了这个带有恶毒意味的想法。
可是他真的,真的想要回家。置身于这个和他格格不入的地方,身边都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人们身边,他每天做噩梦,寝食难安。他很害怕,很害怕。
心里的良知堵住他将要开口辩解他肮脏目的的喉咙,他很难受,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刺秦陪在他身边,安慰他,而王十一,他的师父,拿着他想用来干坏事的东西离开了。
王十一才从八咫手中得了不知道什么用处是否好坏的蛋,正待去验物堂检验一番,还未到验物堂所在的天河峰,就听见昭师的传音。传音内容是让王十一带着八咫带回来的东西去见她。
那么快就知道了吗?王十一本来是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昭师的,因为昭师知道这事的话,不会那么好解决,掌门相传,王十一不得违抗,只得调转方向前往天穹峰。
昭师住的地方素净清冷,没什么花花绿绿的杂物东西,院子除了王十一幼时在这里见过的一棵蓝楹树也不曾种过什么,而今蓝楹树开得一树繁花,远远看着,心中一片欢喜。
王十一来时,见昭师抱着一只白色波斯猫站在蓝楹树下抬头看着这一树繁花出了神,北峰的云雾又来到这里,烟雾缭绕在这狭小的空间,终年不见阳光的这里透着凉意。王十一不忍打扰这安静到过分美丽的画面,小声地喊了一声师父。
昭师听了,回了神,那像是从远方收束回来的目光聚焦在王十一身上,王十一行了礼,说:“师父,我已将东西拿了来。”
昭师嗯了一声,十分冷淡,眉峰浸有冷意,她最后再看了一眼蓝花楹树,然后先行,对在后面的王十一道:“进屋说。”于是王十一跟在后面,二人任由这庭中唯一花树独自灿烂。
八咫是王十一的徒弟,娇滴滴的少爷脾气,当年是由梁幼七亲自送上天崖风来,生性顽劣了些。
昭师不喜他,打他第一次上天崖风时便不喜欢。因为这份不喜实在过于强烈,所以八咫心中也门清。
多少八咫还是想要知道昭师不喜他的原因,便问过、王十一原因,王十一看样子十分为难,不知道说什么借口才好说服当时年幼的八咫,就说起自己幼年的事,说幼时自己也总是得昭师如此对待,让八咫放宽心便好了。
“你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可是只要这世上还有喜欢你的人,你又为什么要一直执着于讨厌你的人呢?如果总是想着这些不好的事,会一直不开心,会生病的。”当年的王十一如是说。
年幼的八咫懵懵懂懂,还是在意,他想不明白那么多人都喜欢的乖巧懂事的他,竟然会有人不喜欢。难道是因为自己当初是由阿七师父送上来的?
可是现在,长大的八咫不会再在意昭师这种人的想法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昭师履行她那一次次气急败坏时说出口的把八咫逐出天崖风的话。
因为那些幼年时承受的血腥记忆一日日撕裂他的神经,他要承担的,要面对的,不该是在天崖风上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被王十一永远护在身后长不大的小鸡仔。
他承认自己没有勇气,没有能力,饶是如此,他更不想在这个地方听着自己的故乡传来的各种令人哀痛的消息无能为力。这种痛苦是无法想象的。
那时候得知真相的八咫像一只愤怒的红眼小兽,露出自己的才长开的小獠牙警惕,张开了自己全身的刺想要保护自己,八咫一面恨她们为何欺瞒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却还是对自己那么好,另一面又恨自己无能为力,这些年来学东西也不认真,只一心想着玩,仗着有宠爱自己的两个师父便无法无天。
虽然梁幼七总说自己记性好,学习东西快,但现在的他还是能力不够,无法为父母报仇。
王十一去拜见昭师了,王十一一走,八咫立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耍赖,刺琴看着他,知道他并不是这样,他就是单纯的觉得难过了,就哭了。
这些年王十一和八咫这一对师徒明里暗里斗智斗勇,八咫一直想要离开天崖风,可是王十一一直不肯答应,这样揪扯几十年,还是扯不出来一个结果。
刺秦摸了一下全身上下,然后好不容易摸出一颗糖,然后蹲下来递给八咫:“果珍堂家山梅味的糖,吃不吃?”
山梅味的糖是八咫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糖之一。
“刺秦师伯,我不是小孩子!”抬起头,八咫用红彤彤、含泪的眼睛瞪着刺秦,他脸色还挂着泪痕,十分狼狈,刺秦挑眉,并不说话,反倒颠了颠手里那条独立油纸包裹的糖。
八咫盯着那条横在刺秦手心的比毛毛虫还大一倍的糖咽口水,他抬眼看了刺秦,然后哼了一声,擦干眼泪,从刺秦手里急速拿过糖条,拆开包装恶狠狠咬了极大一口。
“那个蛋你从哪里来的?”刺秦问。
“刺秦师伯,别想套我话。我是不会说的,你要是没事,就走吧,但我估计你并不是没事,你天宝峰锻剑堂都要炸了吧。”
“你小子。”刺秦食指指吃人不嘴短拿人不手软的已经学精明的八咫,气笑了,“若不是担心你又再犯什么事,我会把锻剑堂的事务搁下陪你师父找你?方才你哭时,门内弟子在通讯阵内说你师父在离开后山前往验物堂途中被掌门叫去了,你最好祈祷你的东西没有什么问题,不然你又要被刑事堂那帮看不惯你的人鞭打几十下。”
“他们可是摩拳擦掌等着你躺上他们刑事堂的架子很久了,前面好几次他们都没打成你,这次事情要是大的话,你师父也保不了你。说是几下就几下,再没有打三下就把你带回去的说法。”
二人一起坐在地上,背靠着石头假山。八咫嚼着有韧劲的糖条,看见一边招摇的鲜花,直接伸手把花摘下戴在头上,他弯腰前胸靠在膝上,遮掩住表情,他直接吞下没有消融的还剩一点的糖,而后不看刺秦,而是看着地上的青草说:“刺秦师伯,我想离开天崖风。”
“我不适合这里,我……”
还没有说完,刺秦就打了一记八咫的头,八咫生气的抬头,说:“师伯,你打我做什么!”
他酝酿的气氛全被破坏了!
“你现在有能力在天崖风之外的世界自保吗?”刺秦也发怒,横眉不悦看着八咫,“你连比你小两辈的后辈都打不赢,你出了天崖风,你拿什么去保护自己?你现在整日里都只想着怎样离开天崖风,但是你想过离开天崖风之后你会怎样吗?你规划过吗?如果你仅仅只是靠一些冲动和愚蠢的念头就想在现在这个残忍的世界生活,那你会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做到。
现在的你出去外面,就是其他修士砧板上的鱼,别人用来狩猎的野味!”
“你就只会做些蠢事来达到自己没有规划的未来。”
刺秦头一次对他说那么重的话,八咫愣愣看着刺秦气冲冲站起身丢给他几瓶药然后御剑离开,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拿着半条还没有吃完的糖条傻愣愣,不知该如何是好,出神了许久,过后他抬头看周围,除他之外,空无一人,这里又复寂静,他听见自己黏重的呼吸声,把落在脚边的药瓶捡起来,他看了瓶身上面粘贴的纸上字,都是王十一写的。
他眼眶复又湿润,极力控制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他把药放好。
他有些无法从现在低迷的情绪里走出来,心烦意乱。他把糖条全都塞进嘴里,鼓起腮帮用力嚼着极粘牙的糖,嚼了很久,嚼到糖条全都黏在下牙牙槽处他无论怎么用舌头顶都顶不出来。
本来心就有怨气的他被这糖惹得气急败坏,用手把糖从牙槽中扣了出来,戴在头上的花随着他的动作跌落在地上,他看着那朵较弱漂亮的小花,而后不由自主眼神便开始涣散,思绪也不知飘向了哪里,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很苦恼的揉乱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