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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怡红巷胡婧戏葛明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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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里,在一处竖有“南关”字牌的闹市街口,一位身穿深灰色礼服,头戴黑色礼帽,腋下夹灰色公文包的年轻人不时警觉地回头望望,而后习惯性地拉一下帽檐,低头快步向前赶路。

路经一个店门半掩的小卖部时,年轻人掏钱买了一包“劳动牌”香烟,从中抽出一支用火柴点燃,火柴微弱的亮光映照出韦道一张冷俊而清秀的脸庞。

韦道深深地吸一口烟,而后嘬口慢慢地吐着烟雾,似乎要以此排解连日来在伊洛巡视督导农民暴动其间的高度紧张和疲劳。透过烟雾,韦道一双机警的大眼不住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行至一处十字街口,韦道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向西进入南大街口,忽然被一个青衣女子迎面拦住。

韦道并未抬头,谨慎地避让,绕过女子,继续前行。

女子再次上前拦住韦道的去路。

韦道不耐烦地抬起头正欲呵斥,忽然竟眼前一亮,张开的嘴巴久久难以合拢。

韦道眼前映现出一个眉目俊秀、体态窈窕的青衣女子的特写镜头。

韦道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女子,已有些魂不守舍,意乱情迷。

朦胧中,青衣女子含情脉脉地向他招手示意。

韦道难抵诱惑,竟身不由己,鬼使神差般轻移双脚紧随青衣女子。

对面街口,一块醒目的“怡红巷”字牌映入眼帘。怡红巷内,门挨门清一色青楼朱门。在一簇簇五彩纱灯的映照下,一个个搔首弄姿、浓妆艳抹的娇艳女子秋波频飞,嗲声不绝,卖弄风骚,招揽客人。整条街巷,众多挤肩挽袖、谈情打俏的红男绿女,或接踵而来,或擦肩而往,熙熙攘攘,令人眼花缭乱。

韦道眼望“怡红巷”字牌,立刻警觉地止住脚步。

韦道心想:“不!我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员,怎么能光顾这种场所!”

韦道正待转身,耳边飘来青衣女子娇柔的声音:“先生,快随我来呀!”

韦道抬眼望去,真真切切看到前边那青衣女子妩媚地回眸一笑。

韦道怦然心动,啧啧称羡:“啊!真是太美太诱人了!正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三宫粉黛无颜色’啊!”

韦道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女人,欲罢不能,难以却步。

青衣女子款款摆动袅娜的腰身,极具诱惑地向前缓缓移动。

韦道眼中,从女人魔鬼一般的腰身缓缓聚焦,涩涩咽下一口唾液,不可抗拒地向着那摆动着的腰身急步轻移,犹恐不及。

怡红巷“**庄园”紫衣阁内,一张罩有紫色罗帐的牙床边沿,坐着道貌岸然、局促不安的韦道。

对面墙上一幅**彩画美艳楚楚,吸人眼球,韦道起身趋前横看竖看,兴致十足。

随着一阵开门声响,青衣女子从门外端来两杯开水,将其中一杯递给韦道,另一杯送到自己唇边轻轻呷了一口,然后缓缓放在床头桌上。

青衣女子主动上前慢伸纤手帮韦道一一卸掉外衣、礼帽、眼镜和公文包,并一一放在床头桌上,然后轻扶韦道坐在自己的床沿上,躬身为韦道脱掉鞋子,放在床头桌下。

青衣女子体态轻盈地经过韦道身边,走过去轻轻关好房门,又返回床边,举手投足都显得丰姿绰约、风韵十足,像一团魔力无限的磁场,将韦道呆愣愣几乎发直的一双眼球牢牢吸住。

青衣女子慢慢宽衣解带。裸露在韦道面前的,是一具光彩靓丽、充满青春气息的诱人**。

韦道贪恋地瞪大眼睛,却似乎惊惧地连连后退几步,直到撞在床头桌沿,将桌上的几件物什撞落地上,这才幡然醒悟地调整方位,一步一步朝着床边慢步轻移。

忽然,韦道的左脚踩在一件物体上,差点被绊倒。低头一看,正是他的公文包。

在韦道注目下,眼前的公文包渐渐幻化出以下追忆场景:

省高官吕文远和省委巡视员窦红娥一道前来为韦道送行。窦红娥双手托着一只同样形制的灰黑色公文包递到韦道手中,满含期望地嘱咐说:“韦道同志,你马上就要奔赴豫西开展革命工作,这是省委吕书记用过多年的公文包,特意把它送给你,一为方便你日益繁忙的革命工作,二为留个纪念,相互勉励。”吕文远上前紧紧握住韦道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韦啊,无论何时何地,也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险境,见包如晤,万望珍重!”

一个又一个腋下夹公文包的韦道,在豫西各县不同场所为革命工作夜以继日疲于奔波的场景,在韦道脑海里一一回放。

最末一段回忆的场景是在鹤乐学校谢钟锋住室。谢钟锋从床板下边取出一份文件悄悄递给韦道:“这是伊川中心县委所辖各县党组织主要成员名单,属特别机密文件,请您妥善收藏,尽早呈交上级党组织。”

韦道接过文件,小心翼翼地装在公文包内层。临出门时,谢钟锋特别指指公文包,再次叮嘱道:“韦巡视员,这可是特别机密文件,关乎豫西各县党的首脑同志的身家性命。希望你慎之又慎,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麻痹疏忽啊!”……

韦道将纷繁的思绪拉回眼前,地上的公文包在韦道眼中骤然放大,似乎警笛一般赫然闪烁着警示的信号。韦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慌忙躬身捡起地上的公文包,小心翼翼地用嘴吹去浮尘,而后实实落落地夹在腋下。

“先生,快过来,过来呀!”青衣女子的声音从韦道背后颠颠荡荡传入耳膜。

韦道本能地收紧双臂,牢牢护住腋下的公文包,说道:“不不,我不该来,我不该到这种地方来啊!”

“先生别怕,本女子虽在青楼,但有人格,不会额外要你破费,还请先生消除顾虑,开怀逍遥。”韦道背后女人的声音柔而清晰。

“不不不是……我还有事,就此告辞!”韦道毅然起身,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青衣女子随手拉过一件披风披在身上,抢先一步,挡在韦道前面,和颜悦色、嗲声嗲气地进一步劝解道:“先生留步。本女子真的不会多要你钱,如若不信,可把贵重物品寄放在一楼吧台,先生尽管留宿便是。”

“俺真有事,快快让开!”韦道用力推开青衣女子,开门欲走。

伴着女人一声尖叫,韦道本能地转过头来。

青衣女子重重地跌倒地上,左额撞在床头桌沿,殷红的鲜血从几缕青丝下的粉嫩额面汩汩流出。

韦道欲走不忍,欲回不妥,远远地望着青衣女子连连摇手,唯唯诺诺:“哎哎,这可是你自己不小心,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

青衣女子忍痛含泪地摇摇头说:“我一个柔弱女子,至于把先生吓成这样儿,你也算是男子汉吗?”

韦道无奈地转身扶起青衣女子,从衣兜里掏出手帕敷在青衣女子前额,不无关切地问:“咋样,要不要紧?”

青衣女子咬唇啜泣,眼泪直流。

韦道似有不忍地望望青衣女子,怜香惜玉般数落道:“瞧你好端端一个妙龄女子,干点啥子不好,偏偏到这肮脏街巷干这种下流勾当!”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知腰痛。小女子若有半点儿活路,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呀!”青衣女子泪眼汪汪道。

“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等到革命成功之日,相信会有人前来为你赎身。”韦道略显冲动,随口胡抡。

“革命?什么革命?”青衣女子止住哭泣,认真地望着韦道紧口追问。

韦道自知失言,忙予掩饰:“我,我是说我,我叫‘葛明’——姓葛的葛,光明的明。”

“哦,葛明啊,多响亮的名字。”青衣女子低下头,用手轻揽额头一缕青丝,“我叫胡婧,家住洛阳郊区红山小镇。俺爹俺娘老早下世,撇下俺孤零零一个女子。开始靠讨饭糊口,后来到洛阳戏班学唱花旦。去年春上,俺们戏班到洛阳西南一所军营唱戏,唱罢戏临走时,军营里有个姓黄的营长死活不让俺走,后来俺就做了他的二房。过了没多天,他带队伍去江西打仗,队伍被打垮了,他也被打死了,营长太太就以二百两银子把俺卖到了这里……”

胡婧一直低垂着头,声音有些哽咽,说到动情处,信手从床头取过她心爱的琵琶,轻抬纤手慢拨琴弦,把一双朦胧泪眼遥望窗外清冷的星空,声调委婉地柔声吟唱道:

望断云山,

不见妈妈的慈颜。

露尽更残,

难耐襟寝寒。

往日的欢乐,

只引出眼前的孤单。

梦魂无所依,

空有泪难干。

几时归来哟妈妈哟,

几时你会回到故乡的家园?

这篱边的雏菊,

空弃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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