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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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放假时又重复收假时的事,最后六点多的样子回了家,吃上一些家里准备好的吃食。
王富贵一到家就闻到肉香味儿。
刘秀萍煮着一罐子腊肉,还有些干竹笋和山里找来的蘑菇。
“奶!我饿了!好久开饭?”
王富贵放下书包便朝着刘秀萍问。
“马上就吃,你舀点水洗把脸!”
刘秀萍说着,开始慢慢上菜。
“爷去哪儿了?”
不见王记才,王富贵躺在凉床(竹子制的沙发类家具)上,兴许是太累,也不动弹,喘着气问道。
“你爷在雷家帮忙,这会儿该在吃饭了,叫我们不管他!”
刘秀萍说。
王富贵才从凉床上爬起来坐上桌子,先是给刘秀萍盛上饭,然后自顾的吃喝起来。
“你二天不要去弄你国良爷屋头的庄稼了!”
刘秀萍坐上桌子一会儿便对王富贵说道。
“啥子哦,我弄的是李玉珍的!哪个去弄国良爷爷的哦!”
王富贵说。又夹起一个肉多的骨头塞在刘秀萍的碗里,继续说道,“哪个喊她放羊不注意,吃了姑婆和我们的庄稼也不来说个话,净是国良爷爷在操劳,没见过这种人!”
“反正你二天不要去弄,我说话你听不听?”
刘秀萍有些生气,瞪着王富贵,王富贵不敢接话,点头应下,“要得!”然后埋头干饭。
“王二娃!”
王富贵听见屋外有人喊,便去开门,是王富财来了。
“咋子?”
王富贵见王富财着急忙慌的,喘着粗气,急忙将王富财迎了进来。
“你不晓得慢点跑啊?鬼撵起来了啊!”
王富贵没好气的说道。
“大奶奶!”
王富财没搭理王富贵,径直往刘秀萍去。
“是长生(王富财乳名)啊!吃饭没得,快来!我们正在吃!”
刘秀萍放下碗筷招呼着王富财。
“不了,不了,我歇哈又要回去!”
王富财忙道。然后将抱在怀里用塑料袋裹着的碗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屋头杀了鸡,我奶喊我端过来让你们尝哈!”
王富财说着,又四周看了看,“大爷不在家哇?”
“去雷家帮忙去了,还没回来。”
一旁王富贵接话说。
刘秀萍起身去厨房倒腾出一个大碗来,让王富贵把鸡肉装着,又转身进了屋去,出来时手里拿着一瓶牛奶。
“拿到喝,累安逸了!”刘秀萍将牛奶递给王富财。
“我不要,你留到,我不喜欢喝,太甜了!”
王富财拒绝道。
王富贵闻言诧异的看着王富财,张了张口,最终没说话。
“我回去了,大奶奶,屋头等到起吃饭!”
王富财拿着碗往屋外走,王富贵又去送。
“我说拿个牛奶给你喝也,你又不要,难得跑啊!幺儿!”
刘秀萍说道。
“没得事,我走了哈,大奶奶!”
王富财又加速离开了。
王富贵将门推紧,转身进了屋去。
“还是热的,搞快吃!”
刘秀萍试了试鸡肉的温度,对王富贵说。
“要得!”
王富贵哪里需要提醒,自觉的添上一碗饭,泡些鸡汤,夹了两块鸡肉和几节党参在碗里。
见刘秀萍不动筷子,又挑了几块肉多的塞进刘秀萍的碗里。
“我不要啊,你二顿又吃嘛!”
刘秀萍嘴里还念嚷着。
“哎呀,隔夜就不好吃了!”
王富贵说着又挑一些看上去饱满的党参给刘秀萍。
“要了,你豁我!哎呀,够了!”
刘秀萍假装生气道。
“反正在你碗头了,我不得吃哈!”
王富贵得逞笑道。
“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啊?”
刘秀萍嘴角上扬,又皱着眉头问道。
“啥子?”
王富贵不解,问。
“说没说李玉珍?”
刘秀萍道。
“你喊我不要去弄她的庄稼了!我说要得。”
王富贵有些心不在焉的说。
“对对对,你要记到哈!”
刘秀萍满意的点点头。
“要得,你搞快吃哦,冷了我就不管哈,你碗头的我反正不得吃!”
王富贵说。
“怕是前天了哦,李玉珍屋头有几只羊跑到老岩上头去了,她上去撵。说是羊跑起来把她撞倒了还是咋个哦,反正是摔到坡底下去了。半夜晚上,你莲花奶奶找到你树英姑,说是李玉珍出去找羊没回来,怕是出事了,手机也打不通。这哈子你树英姑联系你家莲婶儿找了七八个人去找哦。说是找到的时候,李玉珍都说不得话了,忙了大半晚上才把她弄起回来联系救护车来拉起走了。听你树英姑说,当天晚上谢老三就买票往屋头赶,怕是昨天才拢医院。说是看样子估计活不成了,好几个地方出了问题,转到市医院去了滴。”
刘秀萍慢慢吞吞的说完,神色有些不自然。
“该背时,叫她一天凶哦!报应来了嘛!”
王富贵一时没管住嘴,还有些痛快的说。
“我喊你不要去弄别个的庄稼了,你说她该背时!你今天是不是?”
刘秀萍生气的说。
王富贵不敢去触霉头,缩了缩脖子,“晓得了!”王富贵说。
“晓得了就行!你要让老子再听到别个说你去弄庄稼,有你狗日的好受!”
刘秀萍凶狠的警告王富贵。
“老远就听到你奶发火了,王二娃,你又惹你奶生气了啊?老子条子(细长的枝条,多用来教育小朋友)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王记才回来了。
满脸通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推开门向两人走来。
“没有惹她生气,你喝了好多酒哦!脸绯红!”
王富贵急忙去扶着王记才。
“哎呀,走开!莫挡到我了!”
王记才一把推开王富贵,有些不满的对王富贵说。
“你们吃,不管我,我在凉床上坐哈!”
一进屋,王记才便摇晃着身子朝凉床走去,晃晃悠悠好半天才坐下。
刘秀萍更气了!
也不管王记才,提着椅子到院子里坐下,安静的干饭。
王富贵从一脸苦涩到一脸懵逼,再到鼓着腮帮子憋笑。
顷刻间完成三次变脸。
时间七点半的样子,天还敞亮。
刘秀萍从院子里走进屋来,恨恨的看了几眼王记才,便自顾的收拾碗筷。
王富贵拉着个椅子也到院子里坐下,还感觉有些撑的慌。
“砰~”
王记才不知怎的,七扭八歪的准备起身,又高估自己的状态,倒在地上。
“狗日,这个水泥板还是硬啊!摔得老子青痛(形容特别痛)!”
王记才骂道。
刘秀萍闻声从厨房飞快跑出来,见王记才无事,且带着些滑稽,“该摔死你!”笑骂着又进了厨房去。
王富贵急忙去扶起王记才,而后又被王记才推开。
“老子还得行!”
王记才歪斜着进了洗手间去。
王富贵撇撇嘴,也不自作多情,又跑到院子里坐下。
月亮一会儿露面出来,像嫩芽,一会儿又潜进云里,不见踪影。
“姐下个周末要回来的吧?”
王富贵冲屋里已经忙完正休息的刘秀萍问道。
“上周来了电话,说要回来。中秋嘛,放得多几天,时间够得上她来回再耍上几天了。”
刘秀萍笑呵呵的说。
“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我好想她。”
王富贵煽情道。
刘秀萍去鼓捣电视去了,没在意王富贵的话。
“该要给我带些小玩意儿回来吧?”
王富贵自言自语道。
“你姐争气考上了县里的高中,来回差不多三百公里呢!光是到乡上就差不多三个小时,要是乡里找不到车,就有些恼火了!”
王记才这时候也从洗手间出来,慢悠悠向之前刘秀萍搬出来的椅子走去,一屁股坐下,看着王富贵,好笑道。
“树平幺叔不是在跑野猪儿(黑车)吗?王富财的舅舅也是啊,怎么会找不到车?”
王富贵不解的问道。
“瓜娃子,时间对不上嘛,你们平时去上学那阵,你幺叔都快到镇上去了!要是再急一点都已经到了。就看你姐是坐的哪趟道到乡上的车,要是赶上他们两个就最好了。赶不上啊,就得找乡里的野猪儿,实在又不好找。不是再去麻烦你幺叔,就再是去麻烦长生他舅舅了,万一没得空,你姐就恼火了!”
王记才解释说。
王家沟做私人运输的只有两人,各自有一辆五菱宏光,一个王富贵的幺叔王树平,经常往返镇里,定着时间跑,帮小卖部拿货的活路也是他的。
王富财的舅舅马大有则更远了,到县里去,有时也去市里,也是定着时间的。从来是你等他,而不会他等你。
“这么恼火?”
王富贵惊讶道。
“嘿!瓜娃子,他们那车能坐几个人?先不说我们村子里的人,就是在路上也要捡不少的客,忙不过来的!一天跑上两趟的事情也不少见啊!”
王记才白了一眼王富贵,没好气的说道。
“我进屋了,你左右都是瓜娃子挂到,不想和你说!”
王富贵心里多了一些事情,翻了个白眼给王记才拖着椅子进屋去了。
夜吞没了这个偏远的山村,王富贵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会儿坐在床头喃喃自语,一会儿又趴在窗边神神叨叨的。
王富贵第二天睡得沉,也不见人催他起床,兴许是想到昨天从学校回来太累的缘故。
王富贵有时会想,要是村里再有个中学该多好,那样就不用走上那么远的路了。
可终究是想,王富贵还想当校长改校规呢!
王富贵起床是八点多的时候,只有刘秀萍在院子里坐着,心情并不好的样子。
“奶!爷上地里干活去了?”
王富贵一边舀洗脸水,一边问道。
“哎!”
刘秀萍叹气。
“咋子了哦?”
王富贵不解道。
“李玉珍没得了!你爷早上五点多就去她家帮忙去了!”
刘秀萍有些忧郁的说。
“这人啊!也就是个命数,该你活不久的,就是喝水都能给你噎死了!哎!”
刘秀萍感叹道。
王富贵舀水的瓜瓢一顿,脑海里闪过那撵了自己二里地的妇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等哈也要去帮忙,就不在屋头吃了,你过些时候就过来找我,在他们那边吃!”
刘秀萍缓缓起身,去厨房里收拾着菜刀围裙之类的物品去了。
王富贵没有答话,安静的洗脸,几次张了张嘴,但却没有说什么。
“我走了哈,锅头还有些吃的,你看到整来吃!”
刘秀萍拎着菜刀,手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出门去了。
“要得!”
王富贵缓了一会儿才冲着刘秀萍越来越远的身影喊到。
李玉珍没了,谢老三哭得像个七八岁的娃,家里唯一的在镇里上高二的孩子瘫坐在李玉珍的棺材旁,稀里哗啦的哭。谢国良两口子躲在屋里也哭,却没有声音,只见是泪水直流。
李玉珍是隔壁李家坪的人,李父李母受不了这个刺激,被李玉珍的弟弟李玉堂送回家去了。
平日里和李玉珍关系不融洽甚至有仇的人家也都来人帮衬着。
王树平和马大有被雇着接人和运输食材等一大堆的东西。
对村里较小的孩子,包括王富贵和王富财来说,李玉珍没了,就去吃席,别的也就不重要。
王富贵和王富财先后到,两人一见就组队溜去玩儿,还带着几个“虾兵蟹将”一起。
忙碌又嘈杂的大人堆里,时而也有几个摊开桌子摆上一副扑克怡情的中年人。他们是在山下忙些杂活求生计,又要照顾家里老人被迫留在山里的有志之士,十数人中走得掉的。
王富贵终于要放肆一回,沿着屋后的小山包往不远处一米多宽的河沟跑去。
王富财带着些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大瓶矿泉水瓶子紧跟其后,“虾兵蟹将”们也拎着几个小的瓶子远远跟在后面。
两个大元帅要带着一群“虾兵蟹将”去抓河沟里的虾兵和蟹将。
时间近十点半。
王富贵一行人排列开来,两两一组,一个搬石头,一个抓。
王富贵和王富财专攻大石头,收获不错。
约莫一个小时后,听见大人喊开饭了,几人便提着自己的收获飞奔而去。
大人是不喜小孩子玩水的,哪怕瓶子里有将近一半的收获也是如此。
几人一到便挨骂,尤其王富贵更甚。
刘秀萍面子上挂不住,骂道:
“一天就带到别个伙,出个啥子事情你来负责啊?”
“狗日,吃了饭给老子回去写作业,你让老子看到你到处跑,有你好受的!”
……
旁边的大人也是指桑骂槐。
“这么大个人了,一天没得事做啊?学习也不行,还到处乱跑。”
有的便毫不客气,要么指着王富贵,要么指着自己的娃,破口大骂。
“王二娃,你才是个天棒,跑到那上头去,出个啥子事情哪个晓得?到时候来找你,你负责啊?”
“狗日,你一天也是没得出息,跟到王二娃两个一路伙,他是个啥子货色?”
……
诸如此类。
王富贵早已习以为常,练就了一副天下无敌的脸皮。
“我绑他去了啊?”
“啥子都是我,你屋娃要得,有本事喊他莫考鸭蛋回来哦!”
“哎哟,要不是我前年子跑到河边上去耍看到他落水把他弄起来,你屋娃娃坟头草都一米多深了!”
……
王富贵也毫不客气回怼道。
一些看戏的人也在一旁议论纷纷。
“那王二娃还真的是个天棒啊!”
“也,你看,王二娃还是有脾气的哦!”
“他才不得了哦,又是想挨打了!”
“长生都遭王二娃带坏了!”
……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上菜了!”,周围的人散去,那几个“虾兵蟹将”的爷奶也顾着自家的娃寻位置吃饭去。
王富贵没心没肺的笑着,王富财耷拉着耳朵在一旁虽不听别人的闲话,但显然也不得劲儿。
还不是正式吃席的时候,但也不少人都在。
开了两轮席,共计十桌左右才勉强让大家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场地又是一个问题,于是有人建议将大院坝腾出来,有些人又建议点别的。
不过这与王富贵不相干,闷闷不乐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家也无聊,除了会写的一些作业,剩下的便是如何将空填满。
约莫三个小时后,王富贵满意的收起作业,又到院子里歇上一会儿后,打算拿刘秀萍的手机给他老姐王晓燕打个电话去。
于是他又兴致勃勃的出了门去。
找到刘秀萍的时候,见她脸色不好,不敢去触霉头,安静的站在一旁。
“你咋子?”
刘秀萍很不耐烦,生气的对王富贵吼道。
“拿你手机给我姐打个电话。”
王富贵低声说。
刘秀萍便开始在兜里捣鼓,从一个红色的布袋里将手机拿出来,“打了就给我拿来哈!”然后递给王富贵。
“要得!”王富贵点点头,接过手机便兴冲冲的跑到田坎上去。
“嘟~嘟~”
“喂,奶!”
那头没一会儿便接了电话,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
“姐,是我!”
王富贵听到王晓燕的声音,语气有些颤抖。
“啥子事二娃?”
王晓燕问道。
王富贵顿了顿,将眼角迸出来的泪水擦去,哽咽着道,“我问哈你下周回不回来!”
“要回来,你吃啥子馅的月饼,我给你带!问哈奶他们要些啥子,我一起带回来!”
王晓燕听着王富贵有些哽咽的声音,也带着些哭腔说道。
“我去问奶,你等哈哦,月饼你挑你喜欢的,我都得行。”说着便狂奔而去,手机那头传来有些颤抖的“要得!”
“奶,姐你问要不要买些啥子,她带回来!”
王富贵将手机递给刘秀萍,刘秀萍在围裙上擦了擦将电话接过来。
“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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