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离别(中) (第2/2页)
奶奶见我没接话,以为是我心里有怨气,又是一巴掌过来。
顾烟雨看得有些不理解,皱着眉头,但嘴角的笑意我看在眼里。
我本来想瞪她一眼。
“去帮你爷爷端菜去啊!没一点眼力见呢,你啊!”
我飞快完成换鞋,然后飞快的帮我爷将厨房里装盘好的菜全部端上桌子。
我本以为事情结束,可见我奶还是带着不满意的眼神,我又将碗筷准备好,甚至我还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倒上,我又询问顾烟雨能不能喝冷的,又问问我爷中午喝多少酒。各种的献殷勤,看眼色。
我发现我奶的眼色就没停过。
看了看凳子,我便去取几个凳子来。看了看果盘,我便去寻些花生瓜子水果来。
我不理解饭前搞这些玩意儿的意义在哪,反正老太太看了,我就按理解的去做。
爷爷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盆我也看不懂的汤来,这时我们才上桌子吃饭。
我被疏远在一旁,和装着米饭的锅子在一块。
顾烟雨紧挨着我奶,而我爷也是被撂在一边,挨着他的酒壶去。
平时应该装着满满一碗菜的碗,而现在基本上是米饭和一些我自己夹菜时滴落在碗里的油。
她是最近才出现,便抢走原本我的一切。
我在心里妄自菲薄。
但实际我知道她就算是千万方法,也并不能改变我的地位。
这也并不妨碍我去胡思乱想,对这莫须有的事情展开一系列的遐想。
气氛是极好的,像平日里过年时的热闹。
而我是那个倒霉的熊孩子,在接受教育。
奶奶一会儿说我不靠谱,然后举例时说一些我不靠谱的事情,我把上课用到的书落在家里,然后又很久的找寻不见,被老师各种惩罚。
一会儿又说我靠谱,又找一些我难得的光荣事迹来吹嘘一番。比如我在老师安排我们助人为乐时,我帮了一路上需要帮助的人。替人家捡个什么东西,帮谁推一下上不去的装些杂货的三轮车……又说一些我当时的状态,什么毫不犹豫,什么全力配合。
她在说我的时候我便努力回想,我觉得十分正常的事情有时也被吹嘘,我实在不解。
在一旁呵呵傻笑,还时不时的献殷勤是我的状态。夹上一些菜递给奶奶,在她的示意下又夹一些给顾烟雨。
勤快的给人添上饮料和我守护着的大米饭。
今日十分有食欲,我吃到自己都撑了。
我说吃得多了,要去走走消食。
奶奶便把我一个人赶出去,不让顾烟雨跟着我。
我尽量的挑一些阴凉的地方走,太阳是狠心的,一点不仁慈。
我不停的甩掉我额头的汗水,用衣服擦我的脸和脖子。
我开始后悔我出来,但我本意是带着顾烟雨一起。
这脱离我掌控的又是我在乎的事情,我的心里不是很爽,我甚至想立马回去拖着顾烟雨摔门而出,让她带我去所谓的有意思的地方。我想看我如何会惊讶。
我被我这莫名其妙的想法也吓了一大跳。
我想抛出去这个不现实而且怎么看都有些叛逆的想法。
我对顾烟雨及她所说有意思的地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然后我逐渐静下心来,慢慢悠悠的在公园里穿梭。
听蝉鸣,看鸟飞。享受从林子外吹进来的微风,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算得上好闻的香味。远比不上顾烟雨身上的味道,那么令我陶醉其中。
也许是终于想起被赶出家门的我,顾烟雨发视频给我,对面却是我奶带着些不满意地看着我。
先是上来一句“外面热不热”然后说到晚上要吃些什么,再后来就更远了,一些不切实际的诸如“你这个样子啊,以后可不好找媳妇儿啊!还有你……”之类的话压根停不下来。
老太太是没打过视频电话吗?我以前有空就打的呀?
属实给我整不会了。于是我各种应付,答应,多是“好,是,好的,要得”之类的话。
最后我的确有些焦急,于是问是否有事情,若没有我再休息片刻就回。
这时候她终于话归正题。“听烟雨说要带你去个什么地方,我不便多问,你去的时候一定不能惹了人家生气。”
奶奶嘱咐我说。
而我心底却并不赞同,首先我是一定不会惹她生气的,其次就算我惹她生气也有我的办法哄好她。
我就没回家,在楼底等着顾烟雨下来寻我。
不到一个小时,我无聊的坐在楼下的梯子上,看过往的各种人。
终于在过来的人里发现了她,我猛地站起来,差点没稳住倒在地上。
“咳咳,就是蹲了一会儿,坐了一会儿这一下子起来,有些力不从心似的。”
我说。
她有些害羞似的看着我,我想总不能是爱上我了,她说“化妆的时间久了点,等着急了吧?不好意思啊。”
我猜测也是如此,所以我并不在意。
“都是这些流程,我总要接受和习惯的,没事儿。”
我和她往小区外走着。
中途我想去买水给她,而她却从包里拿出来一瓶给我。
我没带包?
可我又懒得去折腾,于是作罢。
“你是抽烟的吧?”
突然她看着我询问道。
我点点头,“偶尔会抽,不抽也行。”
她从包里翻找一会儿,嘴里还念叨着,“应该在的呀!”
最后在包里找出来一包中华递给我。
我很不解,没去接烟,而是看着她,带着询问。
“我是不抽的,这是我在家里拿的。我爸很喜欢抽烟,所以家里也有不少。我之前闻着你身上的烟味儿了,猜测你也抽烟,所以给你拿了一包。”
她解释说。
我倒也没有客气,接过烟来放进兜里,然后拿出一包利群,“我平时都抽这个。”
她点点头,我就当做她允许我抽烟了。
在她的注视下点燃一根烟来,呼出一口烟去。
“烟很好抽吗?”
她问我说。一边还看了看四周的路人,大多也拿着烟。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
她问。
“比如我这个时候,我就觉得烟好抽,一是的确有时间没抽了。二是现在的心情也不稳定,不是难过,而是高兴。”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附和我。
我又接着说:“但也在这时候我觉得烟不好抽。倘没在你的允许下我是不会抽的,所以我在等你允许了,我才会抽的。故而烟并不好抽,带给身边人的感受不好。”
“那你要是一个人的时候呢?又只会觉得好抽?”
她追问道。
我将小区的门按开,让她先走,我跟在后面。
“先等会儿打车!”
她正要招手叫来出租车的时候我阻止了。
她不解的看着我,我没解释,而是将手里的烟晃了晃。
她给我一个懂了的表情,于是我们稍微安静一会儿。
“尽管是一个人的时候,抽烟也会在一些时间或者地点带给一些人不便,那我就觉得烟不好抽。”
我将烟丢进了垃圾桶,来不及等她反应,看着眼前驶来的出租车,等车上的人下了之后便拉着她上了车。
“去哪儿?”师傅问我。
我示意他,我不管事,问顾烟雨吧。
“去白马山。”
她说着就递出一张二十元的钱。
师傅接过后又退回来八元。
“我给了!”
她见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说道。
“好,回来算我的。”
我说。
白马上是墓地,我想起她今早说起的给自己挑一块墓地。
我是打算询问一番,但不等我出声,她便说道,“想带你去的地方就是这,要是你不想去,也可以不去的。”
她发现我的异常,以为是我不乐意。
“没有,我只是好奇罢了。”
我说。
“好奇什么?真以为我去给自己选墓地去了?开玩笑的。”
她看我的窘迫模样,笑道。
“那就……”
“我希望有人把我撒在大海里。”
我才放松下来,又听她说道。
“为什么你这个年纪却总记着一个死呢?不治之症?倒也不见得你是有个什么不治之症,你咋了?”
我说着话的时候声音尽可能的小了很多,但因为靠她近了不少,倒是让司机师傅对我产生了一些看法。
“小伙子,年轻是好啊!可你也不能不顾着姑娘的面子吧?你们这年纪说得官方一点叫早恋。人家女孩子和你处对象已经是很大的勇气了,不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对你们的影响不好,叫有心人看了去,说不得被人传成啥样了。”
司机师傅用教育的口吻说我,我并不恼。人家说得对的,那我就要听,在心中也要有个计较。
我打算解释一下我和顾烟雨的关系并非如此,但顾烟雨拉了拉我的衣服,示意我不要多言。于是我道谢,“多谢师傅的教导。”
白马山不是很远的地方,很快我们便到了。
我对鬼神之说虽不计较,但如今处在一大片墓地之中,心中难免慌乱。
“你害怕?”
顾烟雨看我有些心不在焉,而且有些哆嗦,于是问我。
“说不怕是假的,心里有些发怵。”
我说。
“没事儿,我第一次来这也是你这样,比你还不如,我当时都哭了。”
她说着,就拉起我的手。我倒也愿意,跟在她的身后。
我看着繁多的墓地,有些人的照片慈祥,而有的也略微带着些凶狠,这里睡着各样的人。我最后也会睡在这样的环境里,当我生出这样念头的时候,我竟然像挑选房子一样选了起来。
我看着别人各式但终究一样的墓地,计划着自己一定要有个性的,与众不同,一眼便能分辨出来的墓地。
处在一个环境里,无论是害怕,还是喜欢都好。最后总能慢慢接受并且开始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指指点点。
“到了!”
顾烟雨放开我的手,我们正咱在墓前,我好奇地向那墓碑看去。
吓我一跳,我是直接抱住了顾烟雨。
那墓碑上照片里的人与我竟有五六分相似,而发型也都是流行的美式短寸。
他的左脸颊上比我多一条疤,而我右边的额头上比他多了一条接壤眉毛的疤。
我许久后才接受这事实,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烟雨。
她说,我之所以昨日会那么神神叨叨的,也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我像是真的中了邪一般,变得让我自己都恍惚起来。
接着她哭了。
“这是从小到大一直保护着我的哥哥。”
她指着那张照片说。
“而你是我昨天一系列反常现象后遇到的像我哥五六分的人。”
她在梳理我和她哥的关系,这其中唯独没有说清楚她。
“以后我就是你哥哥。”
我昨天也是这样说的,照搬照套这句话,说给她听。
“你哥他抽烟吗?”
我打开顾烟雨给我的那包中华,从里边抽出一根,问道。
她点了点头,“他最爱抽烟了!”
我心下了然,便点燃烟,吸了一口后放在了墓前。
我像祭祖时那般作揖,但我是不打算跪下的,尽管他与我有些渊源。
顾烟雨就开始哭泣,我原本以为是很小的问题。
知道我翻遍她的包里也找不到哪怕一点点纸巾的时候,我暗道不妙。
我最后不着寸缕,有些肥胖的肚子,算得上有些大概模样的胸,以及我看不到的后背和后背上不大的纹身,全部暴露出来。
我的衣服被糟蹋了,当然我也愿意。
可最后我实在难受。
因为我的身上已经有不少的口水和鼻涕,我大意了,没有闪。
我想去拿衣服擦掉,可她死死拽着我的衣服,不停地抽泣。
我最后又被他死死拽住,我无辜得蹲在地上,她在我身上不停地蹭掉她的泪水和鼻涕。
我疑惑,人是否伤心时便忘记周围的一切,只顾着眼泪和鼻涕不要在自己身上肆虐,而可以不顾周围人导致被牵连?
我陪她在原地凌乱,自然是我凌乱,而她难过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