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世界好像隔着一层迷雾 (第2/2页)
父亲在师范学校开餐馆的时候,只做米线、饺子、面食和一些简单的卤味小吃,可能是天赋遗传的原因,也可能是我父亲做事很用心,父亲做的米线确确实实很好吃,即使我现在长大了,几乎忘记了那段日子,但父亲做的米线味道仍然深刻,深刻到我长大后吃任何米线都一直在寻找父亲的那种味道,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喷香,两颗软滑白皙的鹌鹑蛋,浓郁泛香的黄色鸡汤,汤面飘着香而不腻的香油,软滑又有筋道金黄米线,光是看着卖相就足以让人口水直流,我永远忘不了那种迷人入胃的味道。
父亲的餐馆未开启之前,师范学校只有一家餐馆,餐馆的老板依托着在学校有关系,无论是租金还是其他方面都要比我父亲开的餐馆成本少很多,但味道并不好,很多学生经常抱怨,无奈的是,那时候即无外卖可点,学校也禁止学生出校就餐,所以很多学生宁愿在家里带够一星期的饭粮也不愿去那家餐馆就餐,但一家独大的餐馆,生意依旧很好。
父亲的餐馆入驻以后,很多学生纷纷掉头来到父亲这里吃米线,经常是屋里没有地方让学生坐,但学生们又不愿意去另一家餐馆吃饭,索性就端着一大碗米线坐在餐馆外面的地板上,父亲也想扩大店面,但很无奈,一是没钱,而是学校不给通过。
考虑到外面有时会刮风下雨,地面到处都是灰尘,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大帐篷,只有蓬顶没有四面可以遮风挡雨的那种帐篷,看起来又可笑又可怜,但最起码可以为学生挡一下炽热的阳光和温柔的细雨,地面有灰尘父亲就把木纸箱收集起来,然后拆解平铺在地上,这样学生就可以坐在干净的木纸箱上吃饭。
就这样,父亲的学校餐馆生意越来越好,来吃的人越来越多,经常是父亲一个人忙到深夜,独自准备明天的配菜,有时我会留下来陪着父亲,等到父亲忙完,就和父亲躺在纸板上睡觉,地板很凉,父亲睡得很快。
有一件事情我的印象比较深刻,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学校霸凌。
母亲说,那时候有个小孩经常悄悄地一个人来餐馆吃饭,每次都是偷偷地来,别人都是在中午下课后来吃,唯独他是在下午第一节下课后,偷偷的赶过来,好像生怕有人看到他似的。
我问母亲这是为啥?不会是偷东西的吧?
母亲白了我一眼说道:“别瞎说,那小孩可怜的很......”
那个小孩每次都是偷偷来吃,是因为被学校一群坏学生(校霸)给讹上了,每个星期都要给他们交一笔保护费,但每次交的时候,那群学生就把他所有的钱都给抢走了,以至于这个小孩连吃饭钱也没有,经常饿肚子,有一次饿的实在不行了,就来到父亲的餐馆,问我母亲,说能不能先欠一顿饭钱,回头等有钱了再来还,母亲看着他可怜巴巴,皮包骨头的样子,一下子就想到了父亲瘦弱的样子,再加上母亲内心向善信佛,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后来这个小孩就把自己的吃饭钱给藏起来,其余的钱故意让他们抢走,然后在周末一次结清本周的饭钱,但没几天就被他们给发现了,被拖到厕所里一顿殴打,母亲再见到他的时候,满脸满身的於痕,也不敢抬头给人说话。
母亲看到他也没说什么,打了声招呼后,就让他坐下来了,随后便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线过来,母亲说太可怜了,但又知道怎么帮他,最多能帮的就是每次他过来给他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米线,也不收他的钱,那次吃完以后,小孩对着我的母亲深深的鞠了一躬,哭着走了。
那个小孩后来毕业了,母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母亲照常来餐馆开门打扫卫生,结果在门缝里收到一封很厚很厚的信,里面全是零钱,算起来刚够那个小孩三年的饭钱,说到这里母亲眼睛不自觉的流下泪来,说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在学校的时候的被人欺负成这样,进入社会了可怎么办啊......
母亲擦了擦眼泪,跪在祖宗面前,嘴里念念有词,烧了三柱香,拜了又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