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地铁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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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 即使是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在和家长看电视撞上吻戏片段时都会忍不住尴尬,更别提谢若清身边还是一群古人, 还是比接吻更“放肆”一百倍的情况——要不是有强大的心态和严格的家教摆在这, 指不定他们要失态成什么样子。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竟半点不顾体面!这夏国风气, 真是,真是……
谢家人哪里还顾得上批判这等离经叛道之举,无论男女老少, 除了迷茫的谢嘉平外,全都涨红了脸, 默契地低头看向地面。
女孩子好歹还敢稍微地、有那么一点点弧度地抬起头, 去看看周围, 男人们要么低头, 要么闭眼, 总之看是绝对不能看的,这成何体统,实在太不像话!
谢若清哭笑不得:“早先就说过了, 夏国是很包容开放的。大方展示身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每年的内衣秀男人女人都爱看呢!不信你们看看四周,其他人的反应是不是十分寻常?”
听了谢若清这席话, 李静雪才从羞赧中逐渐找回理智。她的见识并非寻常内宅女子可比, 也不认为自己活该受到束缚禁锢,但毕竟在那样的环境长大,难免会有些条件反射的习惯。
是了,这里是夏国,没那么多压在女人身上的规矩。所谓“淫者见淫”, 人家模特坦坦荡荡,倒显得他们这些不敢看的人心思龌龊了。
内衣这种商品,在桃宝上也是大大方方销售,每个用户都能搜索到。只是突然出现在线下——还是以这么大幅广告的形式,让他们一时震惊不已,才乱了心神。
饶是如此,谢家人依然很难迈过心里这道坎,均是快步向前走,将这块仿佛会吃人的广告牌甩在身后。他们还不敢走得太急,就怕被别人看出来内心慌乱,察觉出他们不是夏国人的异常。
好不容易走到安检口,众人才稍微冷静下来。他们身上没有包裹行李,电子设备都拿在手上,只有谢若清背着个小挎包,里面装着充电宝和数据线,还有口红镜子纸巾等物品。
谢蕙清很喜欢这个包包,也喜欢里面的口红,以及那神奇的粉扑和睫毛膏……但二姐姐太狡猾了,她非得要求学完小学课程,才能给她涨月钱。他们家得到的补偿款几乎都在嫡母手中,目前每月的零花也只够买点小玩意。至于过分廉价的化妆品么,被谢若清恐吓过烂脸危机后,她是决计不敢碰的。
和地铁一样,谢家人对这安检也充满好奇,只要将东西放在轨道上,等它进了帘子再出来的时机,就能查出里面是否有危险物品,省去了查验包裹带来的不便,更是杜绝了这一关卡的贪污受贿——人是没办法贿赂机器说谎的。
这又让谢嘉衡有所感悟,学到了新的知识。难怪夏国如此重视“科学技术”,这机器打造得精巧,很能规避掉人的问题,从根本上断绝了小吏徇私枉法的可能,甚妙也。
这应当也是夏国如此强盛的原因之一,记下来。
坐地铁是需要买票的,谢嘉宁眼巴巴地站到自动售票机前,眼神里写满了对新鲜事物的渴望。不用人操作,只需要将钱——就是那种五颜六色的纸钞塞进去,就能吐出圆形的小玩意来,还能用它来刷开地铁的闸门!
谢若清却没有给他们买票的意思:“实体票太麻烦了,万一弄丢了还得补票。来,大家打开手机。”
这就是更方便的过闸方式了,只需要打开手机里的交通码,对着那个方框扫一扫,就算是买了票,会在线上余额里自动扣费。
除了李静雪外,其他人还是首次体验这种神奇的在线交易,这大大提高了效率,还节省了人工成本——这个词也是谢若清教给他们的。
明明这样就能过闸了,谢嘉宁却还不安分,非要买实体票,说是不用也好,至少留个纪念,反正也不贵。
谢若清听着又头疼了,只能耐心劝他:“不行哦,地铁票是公共资源,政府要回收再利用的。你擅自拿走,流通的地铁票就会少一个,倘若人人都拿,地铁里岂不是无票可用?这是不文明的行为,不可以这样。”
谢嘉宁还保留着从前的思维:“花钱买的,为何不能拿走,又不是不付账!制作它的人也应当预料过这种情况,票价肯定比造它所耗费的钱财要高,不然这地铁人人可坐,买了再转卖出来,市井百姓想必很愿意来占这种便宜。”
额,这般分析要是放在古代,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谢若清不得不多费几番口舌,和他说明白什么叫公共资源,两国的国民素质也有所不同——倒不是说古人天生不通礼义,仓禀实而知礼节与政府执法效力都是影响着国民道德感的指标。
好在g市外来人口多,时常有人群在售票机前研究线路,因此他们聚集在此的行为算不上突兀。一番讲解下来,其实谢嘉宁仍是云里雾里,但至少他知道了地铁票确实不好随意带走。
反倒是旁听的众人有更多感触,从刚才的内衣广告来看,夏国是礼崩乐坏的,但从百姓的礼仪教化来看,显然又远远凌驾于国朝之上。
为什么呢?这就是谢嘉衡难以理解,却又不得不去深思的问题,尽管他预料到了答案可能会颠覆他过往所学的儒家知识。夏国处处**律,这和儒家“德治”、“人治”的思想是极大冲突的,但偏偏就是这样严苛的“法治”,反而实现了对百姓的道德教化,达到了儒家“人人为公”的目标!
谢嘉衡的大脑里充满困惑,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混沌,只是恍恍惚惚地跟着他们走。就连嘉宁将地铁纪念票塞到他手里时,他都没有太多反应。
——虽然通行票不能随意带走,但纪念票是可以买下的,款式还有很多。谢若清索性买了一套,分发给家人们。
嘉宁很高兴,拿在手中反复把玩。见谢嘉衡兴致不高,他便多问了一句:“大哥不喜欢吗?不喜欢便给我吧!”
谢嘉衡还沉浸在思想的冲击中,哪有闲心去管什么票的事。他随手便给了嘉宁,后者拿着两个,却还不满足,眼珠子一转又看向旁人。
长辈那边他是不敢开口的,和谢芷清眼神刚对上,就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心虚地转过头去。
“可以商量。”左右等车也是闲着,谢芷清便晃了晃手中的纪念票,“你帮我吹头发,五次。”
电吹风固然是极好用的,但他们的头发太长了,便是有这样的好物件在手,吹干也要很长时间。谢芷清早就想剪短发,却不好开这个口。至少,她不能当第一个提出这件事的人。
夏国没什么男女大防,他们兄弟姐妹间的关系也无形之中拉近许多。若是还在从前,她是不会提这样“逾矩”的要求,就算是亲姐弟也得避嫌。
还是夏国好啊!
谢嘉宁也是很不耐烦吹头发的,但他确实想要。若是自己买,他就不太舍得了,因他的月钱也很有限,且短期内不太可能拿到更多——全部都是和成绩挂钩的,二姐姐真坏!
眼前的大姐姐也很狡猾,她拒绝了他的还价要求,还说这是什么“卖方市场”,“需求影响价格”,全是他听不懂的新词。
没文化的嘉宁只好被宰,才从大姐姐手中拿到了纪念票。他是不敢再犹豫下去了,就多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大姐姐就将交换条件涨到了六次!
谢嘉宁手握三枚纪念票,三个款式都集齐了。此时他还不明白什么叫收集党的胜利,全图鉴的快乐,只是对集齐了整套感到喜悦。
旁边的谢嘉安看得艳羡不已,他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谢蕙清,倘若三姐姐愿意,他也是可以帮她吹头发来交换的……
但他没说,兴许是地铁列车到达,谢若清已经在招呼他们上车的缘故,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他没说。
没说……或许也是件好事。他们大概也不是那么亲密的姐弟。
谢若清一行人上车称得上浩浩荡荡,今天的地铁果然不挤,但也不太巧地没有多余的座位了。谢家人还沉浸在对这辆列车的好奇中,就已经有两个年轻人相继站了起来。
“坐这边吧。”
谢瑾瑜愣住,他注意到这两人的目光是看向他们家的老太太和嘉平,所以,他们这是给老人和小孩主动让出了座位?
在他的印象中,“尊老爱幼”其实是儒家一贯的主张和理念,但它一直是君子间的交往,离那些愚昧蠢钝的庶民百姓是很远的。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他们并非“名流贵族”,只是在地铁上遇到的两个普通公民,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
而且还真切付出了行动——不是只晓得喊几句口号!
若是被朝中大儒所见,只怕要感动到流下热泪,儒家千百年来追求的大同社会竟然实现了?
不,他很快冷静下来,这只是偌大国家里某个大城市的一角,不能代表全国。但管中窥豹,国民素质可见一斑,至少是有了极大的进步和飞跃。不过大儒们大约又很快高兴不起来,因为儒家的政治思想在夏国难觅踪迹。
谢瑾瑜很快想到了自己的长子谢嘉衡,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学圣贤书、制霸科举考场的谢嘉衡从来没有这样迷茫过。
王朝更迭,改弦易辙对世家来说并不陌生,他们能接受自己到了新的国家,并想要尽快适应这里的一切,但曲意迎合与动摇内心是截然不同的。
谢嘉衡的彷徨挣扎,谢若清一概不知,她正指引着祖母带着嘉平坐下呢。她倒不是故意忽略,实在是很难考虑得这么全面。
谁知道你们坐地铁被让个座都能衍生出这么想法,这要是在寻常的言情小说里,都要怀疑是不是作者在故意水文了!
其他人虽然没位置坐,但站着也不觉拥挤。因在地铁列车内,他们就算是发现什么新奇玩意,也都默契地不再开口向谢若清提任何问题,免得被旁人轻视,觉得这是哪里来的一群土老帽。
唉,一群死要面子的旧贵族。
地铁在目标站点停下,谢若清催促着家人快下车,因为车门保持打开的时间是比较短暂的。对于没有钟表,动作总是慢悠悠的古人来说,现代快节奏的生活总是急匆匆的,仓促间难免失了优雅风度。
谢若清:……禁止拖拉,懂不懂什么叫效率就是金钱啊!
她带家里人来的是当地大商场,地铁站出口能直接通往商场内部。谢若清注意到,出站时他们的视线都很注意闪避,想来是很担心再碰到内衣广告吧。
才刚进商场,谢家人就被这极具现代感的装修深深吸引,宽阔的空间感设计与简约线条相得益彰,将视觉效果拉满,他们小声地惊讶赞叹,世界上竟有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
谢若清嗯嗯回应,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他们看过五星级酒店后又会说什么。
按照她的规划,她们要先去服装区给家里人买冬季厚衣服,再去超市采购火锅食材和零食,和一些零散的小物件,但她忽略了谢家人还处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阶段,在电梯门口的指示牌前,他们就提到了不同意见。
谢嘉宁:“这里有电影院,我知道有那种什么3d的电影,我要看这个!”
谢嘉衡:“五楼还有书店?我想进去一观。”
谢蕙清:“美甲是何意,是夏国的蔻丹么?”
谢若清:……
带他们来一趟商场好难,真的。
谢瑾瑜冷眼扫视:“没规矩!长辈面前,岂容你们随意做主?”
他一开口,被商场带来新鲜感所冲淡的父母威严又涌上几个小辈心头,哪怕谢嘉衡是成过一次亲的人了,也习惯性低下头认错。要是在家里,他就得主动拿出戒尺,再自陈己过,添上一句“请父亲责罚”了。
谢嘉宁第一个带头嚷嚷,其实已做好被打手板的准备,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父亲只是说上这一句,就将此事轻轻揭过,看上去不准备再罚。
诶?父亲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他竟然还说:“若清,你来安排吧。依为父看,什么电影院、美甲之流都无甚要紧,倒是这书店值得一去。这商场来往行人极多,能开在此处的书店,想必卖得都是夏国最时兴的书籍,也好叫我们了解当前流行的学派与文化。”
谢嘉宁更加震惊,不得了,他竟然让二姐姐做主,自己只是提意见!
也对,毕竟现在二姐姐是全家最出息、也是最了解夏国的人。莫名的,谢嘉宁就想到,原来女孩也能成为家中的主事人。
谢若清想了想:“嗯……电影院和美甲就算了,今天还得准备火锅呢,下次再带你们来玩。大家先去买衣服,等衣服买完之后,就分两队去书店和超市,怎么样?”
这项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谢瑾瑜分起队来也很迅速:“我带嘉衡、嘉安与嘉平去书店看看,至于嘉宁你,反正也读不出个什么玩意,你就去超市提东西,做点力气活吧。”
自从谢瑾瑜接受了谢嘉宁要走运动员路线后,对他的学业要求迅速降到最低——主要是有了新的希望嘉平,其他孩子看起来成绩也还可以,那还管这个孽障做什么?饿不死就行了。
这种以性别划分的方式明显冒犯到了谢芷清,尤其是把嘉宁分到超市组这句话。她思衬瞬息,便有了应对:
“父亲,能否给孩儿带上几本习题集,目前我已学到初中。”
她提起这话,就让谢瑾瑜想起来,哦,原来家中的女孩也在读书的,而且谢芷清学得还不错,进度比嘉安快多了。
“初中学科繁琐,那你便跟着过来,亲自挑选吧。”
谢芷清温顺道:“是。”
她的眉眼还是那样乖巧,就像是曾被皇后夸赞过的那般贤淑文静,贵女典范。
其他人对这项安排都没什么意见,谢若清带他们走进电梯。商场的观光梯三面透明,众人看着自己远离地面,都忍不住发出神奇的惊叹,这种沉浸式升高的体验实在稀奇。
这时候发出点声音无伤大雅——反正他们一行十人,刚好将这部电梯占满。
谢嘉宁的欢呼最大声,他看了眼旁边脸色发白的谢嘉安,不禁笑道:“嘉安,你别紧张啊。电梯而已,我们又不是没搭过。”
“堂堂男子汉,哪有乘电梯就吓到的道理。打起精神来!”
他的手在谢嘉安肩上拍了拍——对他自己来说,并不算是多重的力道,却将本就紧张的谢嘉安吓得不轻,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心脏狂跳,腿都有些软了。
谢嘉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他就是、就是在升高后有点头晕,手心没来由地出了汗……
“嘉安可能有恐高症。”谢若清用手蒙住他的眼睛,“没事,别看就好。再忍耐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他们要去的服装区在三楼,确实很快。电梯开门的清脆提示音,在谢嘉安的耳中宛如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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