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佳佳走了,通道混战(1) (第2/2页)
这么一想,我慢慢静下心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将自己置于了何种境地?我肯定不能总是拿过去的事来批判自己。那没有用。我可以从过去的事来审视自己,予以纠正,以后做得不一样。但不能用过去的事来否定现在的自己,让自己陷入沮丧和无助状态,什么也做不了。
佳佳走了,我还得过日子。过去怎么样,接下来也还是这样,甚至要过得更好一点。佳佳确实给我带来了欢乐,打消了我的孤独。我不愿意失去佳佳。尽管只有短短两天,但我已经离不开佳佳了。
佳佳走了,就像失去了某种依靠,我心里空落落的。但我不是个依赖感很强的人。跟佳佳在一起时,我有那么一个强烈的念头:我无法想象没有佳佳的生活。怎么说呢,如果佳佳忽然走了,我的生活就会彻底垮掉。
佳佳说她学过心理学,人与人之间有情感依赖,是正常心理。所以,当两个相爱的人失去其中一方时,幸存的那个人,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甚至会一蹶不振。大部分爱侣,在一方死后,很快也死了。除非,爱侣的一方,很年轻时就死了,幸存的那一方,身体强壮,心理承受能力还行,扛过了那一次灾难。从这样的打击中幸存下来后,能活得很长久。
这时,我开始后悔。如果昨天晚上我安抚了佳佳,她肯定不会走。可她为什么大半夜里,躲在被窝里哭?她怎么啦?什么性格的人,会在大半夜里情绪失控,哭个没完没了,停不下来?她是第一次,还是经常这样?我应该找到佳佳,当面问她。
确定了这个想法后,我爬起来穿衣、洗漱。透过卫生间的玻璃窗,我看到外面白皑皑一片。大雪还在下。老天,这要下到什么时候?我好像有点无法忍受没完没了的大雪了。
我可以忍受青草地、翠绿的枝叶、倒塌房屋的残垣断壁,忍受碧蓝的天空和灼目的太阳,可以忍受我能忍受的一切。因为这些存在物,没有妨碍我的生活。这场没完没了的大雪,让住宅区断电、交通断了,不能去上班,不能外出透气,严重妨碍了我的生活,所以我慢慢地无法忍受了。
我收拾了几件换洗的内衣,穿上厚厚的外套,抓起背包,急匆匆出门了。冰雪通道搭到了门口,里面没有照明灯具。我用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着地面,一路往前冲。
通道里有人来来往往,有些路段还很拥挤。关在屋子里几天后,人们都坐不住了,都跑到通道里来透气。我穿过相同肤色和不同肤色的人群,听着听得懂和听不懂的语言,看到同样的笑容,从不同肤色的脸上显露出来。虽然通道里乱糟糟的,但我脑子里却很安静。噪音只是世界的背景,跟我关注的事是两码事,我完全不当回事。我并不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按秩序排队,保持沉默。每个人做他自己,表现出他想表现的样子,都行。
通道里甚至有人打起来,一群人一拥而上,这几天积累起来的不满,用拳头在彼此的身上尽情发泄。我也挨了不少拳头,忍不住回敬了几拳。反正通道里漆黑一片,谁打了谁,都看不见,也不重要。关键是我打了别个,心里痛快了。
我就是不爽,再也受不了了。我不是对某个人不满,想痛扁他一顿。我平时受够了他人的欺凌,忍气吞声,这会儿再也不忍了。再忍就要爆炸了。不,不是这样的心态。我只是对暴雪天气不满。暴雪让我快要活不下去了。我不是饿着了,或是冻着了,我憋屈。我哪儿也去不了,快要憋疯了。我要发泄。
我承认,我在通道里参与斗殴,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当我狠狠揍了一个当地人(这时候,我顾不上个人形象和国际冲突了)后,心里那个痛快啊,真的很痛快。我从来没有这般痛快过。我心里的气顺畅了,老老实实承认,虽然我不在意,不论是假装还是理性说服,但佳佳的离开,对我还是沉重的打击。我要在通道里参与这一场斗殴后,才能意识到这一点。
我觉得差不多了,是该离开这个乱哄哄的场所,到外面去透口气了。通道里有人在啼哭,有人在喊“打死人了”。喊声很快被群殴的嚎叫声淹没了。没人在乎谁被打死了,又有多少人死在了通道里,互殴的疯狂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