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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第2/2页)

太后这会儿瞧见她那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爱得不得了,“你母亲也爱笑,笑起来与你一般,两个小酒窝,可讨人喜欢”也知时辰不早,要放宁晏去天星阁,便朝女官示意,与宁晏交待道,

“你母亲临终留有一箱珠宝首饰在我这,嘱咐我替她交给她的儿媳妇”说到此处,太后语含哽咽,悲从中来,竟是泣不成声,宁晏也大受撼动,搀扶着她,“外祖母”也不知道要如何劝她,盈盈杏眼也渗出水光,

太后想起女儿临终的交待,心口绞痛,“我原就要见你,了了她这桩心愿,偏生身子不争气,她呀,就是走得太早了”叱咤朝堂多年的太后,老泪纵横,与寻常人家的老母亲无异。

宁晏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见她老人家悲痛欲绝,大着胆子将她抱住,“外祖母,你别难过了,母亲定不愿意瞧见您如此,我与世子现在极好,您要好好的,将来还要抱曾孙呢。”

换做平日宁晏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担心太后郁极伤身,只得给她一些盼头,她宁愿自己担一些压力,也不愿意看到太后出事,太后果然止住了悲伤,下意识瞥了一眼她小腹,又笑道,“好,我等着,我一定要抱到你们的孩子。”

女官吩咐两名内侍抬着一只紫檀镶嵌八宝木箱出来,与寻日纳彩的礼箱一般大,怕是长公主当年的嫁妆。

太后吩咐道,“打开给晏儿瞧瞧。”女官不肯,“您就别瞧了,让少夫人回去自个儿看便是了。”担心太后睹物思人。

太后也没强求,不舍得拉着宁晏,“我就不留你了,你出去玩吧,记住,遇事不要怕,也不用担心得罪谁,决不能叫人欺负了,你娘的性子从不服输,若晓得你被人欺负,不知多气,你可别让她失望,万事还有我,只要我老婆子活一天,谁也不敢给你脸色瞧。”

除了外祖父,宁晏从未被长者这般善待过,更何况是当朝皇太后,她十分动容,含着泪谢恩。

女官将宁晏送到慈宁宫外面的宫道,“少夫人,太后很喜欢您,您得空就来宫里看望她老人家。”

宁晏面上应允,心里叫苦,来一趟惹得太后哭一场,回头燕翎与皇帝不知怎么埋怨她呢,她可不敢随意来。大约五名内侍抬着长公主的箱盒与太后的赏赐,先行出宫去了国公府,又安排一宫女领着宁晏去天星阁。

宫女办事极为稳妥,径直将宁晏送到燕翎身旁才告退,燕翎就在天星阁后廊等她,戚无忌也在,燕翎瞧见她眼眶泛红,也没说什么,牵着她要进去,这时底下白玉石栏处传来熟悉的嗓音,

“晏晏。”

是淳安公主。

她穿着那件孔雀翎,兴高采烈跑上台阶,径直就拉住了宁晏,“晏晏,外国使臣送了不少贺礼给我,各家也有献礼,均送去了我寝宫,这会儿离开宴还早着,你随我去拆礼盒。”

女孩儿最喜欢拆礼物了,宁晏扭头杏眼汪汪望着燕翎,燕翎被她瞧得心头一软,无奈松了手,“去吧。”

他与戚无忌就看着两个姑娘,手挽手高高兴兴去了后宫。天星阁临水,有一条平直的白玉水廊通往后苑,燕翎目送宁晏身影没入一片树丛后,扭头见戚无忌有些失神,

“你看什么呢外面风大,快些进去。”

戚无忌目光凝在那道火红的身影,“你去吧,乌日达还等着灌你的酒呢。”

燕翎苦笑道,“这不是需要你挡酒”戚无忌的酒量比燕翎好,几乎千杯不醉。

戚无忌无奈挑了挑眉,跟着他进了殿内。

淳安公主这厢与宁晏回到延庆宫,宫女们早已将各家礼物整整齐齐摆在西配殿,满满当当一殿的礼物悉数被打开,淳安公主站在一旁大方一挥,

“晏晏,喜欢什么挑回去。”

宁晏失笑,“这是臣工给您的寿礼,我岂能拿”

淳安便指着东北角进贡的礼物道,“那就挑这些夷邦的贺礼,他们没这么多讲究。”

拽着宁晏一个个翻看,最后宁晏挑了一块和田玉沁料的佛公,这块料子油润细腻,雕工也不错,宁晏打算回去编个绳子戴着。

淳安公主没瞧上那块玉佛,又替她挑了一对翡翠玉镯,宁晏不肯要,二人正争执着,一宫女神色匆匆奔了进来,扶着门框急禀,“殿下,出事了,御膳房的左膳使骤然昏厥了,正宴还剩最后一道大菜,正是左膳使的拿手绝活,旁人顶替不了,如今掌膳急得满头大汗,正要去奉天殿讨吴公公示下呢。”

“这会儿换菜式,怕是来不及了”离着正宴开始已不到三刻钟。

淳安公主一听脸色就变了,今日是她的生辰宴,更是招待使臣的国宴,岂能出半点差错,

宁晏这时也神色凝重望了过来,“最后一道菜是什么”论理,今日正宴的菜单该是经过层层商议,并经陛下首肯的,等闲不能更改,故而掌膳才要寻司礼监掌印吴奎讨主意。

待得了吴奎准许,回来重新换菜式,还不知菜料够不够,国宴最后一道菜可是压轴大戏,绝不能出岔子。

宫女惶恐答道,“奴婢也不知具体的名儿,只听说是一道鱼”

宁晏与淳安公主相视一眼,时间紧急已容不得犹豫,宁晏果断道,“公主,你着人寻一身宫女的衣裳,我换下跟您去御膳房。”

淳安也知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却依然有些踟蹰,“我该怎么跟燕翎交待啊。”

宴席马上开始,倘若燕翎晓得她让宁晏去御膳房掌厨,怕是要劈了她,淳安公主骨子里还是有些怵燕翎的。

宁晏神色平静,“那就不让他知道。”

国宴重要,大晋脸面不能失,淳安公主拿定主意,一面吩咐人领着宁晏去换衣裳,一面唤来管事牌子韩公公,召集一应内侍宫女,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去了御膳房,淳安在后宫肆无忌惮惯了,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将无关人等全部赶了出去,带着自己人霸占着御膳房,宁晏做宫女装扮,又特意在面颊涂了些厚厚的脂粉,等闲辨认不出。

宁晏拿着大宴的菜式,核对了一遍原料,大致明白左膳使要做一道什么样的菜,从现在开始到宴席最后一道菜上齐,她还有一个时辰,来得及,她心中有了数,便催促淳安道,

“公主,还有两刻钟正宴开始,您快些回去,有韩公公在此处,无碍的。”

淳安公主心中愧疚,“晏晏,给你添麻烦了了”

“快些去,您在这儿,我都没法好好干活了。”宁晏冲她眨了眨眼。

淳安公主咬牙,嘱咐韩公公一番,方带着心腹宫女离去,待她赶到天星阁,果然已午时二刻,再有一刻钟宴席便要开始了。

燕翎左等右等不见宁晏回来,已急得从后门出来,远远瞥见淳安公主独自往这头来,大步下台阶迎了过去,

“淳安,晏儿呢。”顺着视线又往她身后的廊桥望了一眼,依然不见宁晏踪影,燕翎脸色沉了下来。

淳安公主从未这般心虚,宁晏是燕家长媳,让一世家贵妇去御膳房掌厨,她根本没法给燕家交待,淳安公主咬死也不能说实话,她并不擅长说谎,面对燕翎咄咄逼人的视线,便已露了怯,“对不起,我不小心弄伤了她,她现在在我寝宫歇着,今日午宴怕是不能参加了你怨我吧,是我不好”

燕翎听闻宁晏受了伤,心猛地揪起,怒火交织着担忧从那冷隽的眸色里缓缓滋生出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伤在何处伤得如何可请了太医”

一连串问题砸下来,淳安公主头皮发麻。

戚无忌本就跟着燕翎出了大殿,这会儿见他疾言厉色,脸色也跟着不好看了,连忙将他拉开,“燕翎,别吓着公主”斥了一声,挡在他跟前,见淳安公主自责又惶然,温声道,

“殿下,不急,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淳安公主不愿在戚无忌跟前失了面子,将溢出眼眶的泪一拂,平复下心情道,“是我贪玩,带着她拆箱盒,也不知是谁用竹雕雕了一栋宅子,我觉得好玩便抱了起来,我退后的时候不小心踩了她的脚”淳安公主说到这里,鼻头泛酸,“她这会儿脚肿,来不了”

眼见燕翎脸上已刮起了阴风,她小声辩解,“我已经给她上了最好的膏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她大约等一会就能来了”

戚无忌听到这里,愧疚难当,她少时提过,最大的心愿便是想要一栋大宅子,依山傍水,春暖花开,他便耗了整整一个月给她雕了那么一栋竹寨,竟是弄巧成拙害她伤了宁晏。

戚无忌这会儿心里也不知是何心情,扭头见燕翎眼神冷得跟冰刀子似的,低声劝道,“贺礼是我所赠,我也有错,今日公主生辰,你让一步,权当给我个面子,事已至此,先等宴席结束,你再去接弟妹回来,想必无大碍。”

燕翎听到最后一句心里越发坠坠的,他太明白宁晏行事作风,她那么乖巧聪慧的人,岂会因为一点脚伤而耽搁这么重要的宴席,要么伤得很严重,要么出了什么事,燕翎实在想不到宫里能有什么事让宁晏缺席,那就只能是伤得不轻。

又见淳安公主一脸做贼心虚,越发肯定自己猜测,一时眉头紧缩,胸腔仿佛被石头压住,今日若只是淳安的生辰宴,他二话不说去延庆宫将人接走,可偏偏是国宴,他还要接待使臣,无声地盯了淳安片刻,青着脸一言未发离开了。

戚无忌扭头想去安抚淳安,却见她朝燕翎的背影吐了吐舌,一副松口气的样子,便觉好笑,“你这么怕他”

淳安翻了个白眼,“我不怕他,我就怕他回头欺负晏晏。”她可以拿宁晏气燕翎,宁晏又何尝不是她的软肋,

戚无忌明白她的顾虑,“放心,我回头劝劝他,劝他待弟妹好些。”

淳安得知那竹寨乃戚无忌所雕,这会儿竟不知说什么好,二人两两对视一眼,又交错开,最后一前一后回了天星阁。

淳安公主姗姗来迟,皇帝正挂心,这会儿瞥见她跟戚无忌从甬道里进来,脸色就变了,“淳安”

戚无忌脚步一顿,朝皇帝方向远远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离开了。

淳安公主提着裙摆乖巧地迈了过去,朝皇帝施了一礼,皇帝见她神情低落,忙问怎么回事。

淳安公主便说自个儿伤了宁晏,害她不能参加宴席,皇帝闻言头疼地往燕翎方向瞥了一眼,宽慰她道,“你先坐,今日你寿辰呢,有父皇在,燕翎不敢把你怎么样,等回头父皇再安抚宁氏。”

淳安公主替宁晏讨了赏,这会儿心情好受了些。

少顷,国宴正式开始,钟鼓司礼乐奏起,数十红衣舞女鱼贯而入,个个窈窕多姿,竟是一曲霓裳羽衣舞,片刻传杯换盏,气氛正浓,燕翎心里虽搁着事,在来使面前依然谈笑风生,他在边境素有威名,去年那套空心阵的打法更是狠狠震慑了蒙兀骑兵,蒙兀郡王乌日达心中忌惮他,有心接近,与他勾肩搭背,给他灌酒。

御膳房出了事,没能瞒住吴奎,吴奎正琢磨着法子,后有人回禀说是淳安公主接手了御膳房,不由大惊,这可是国宴,哪里容得公主作威作福,忍不住悄悄禀了皇帝,皇帝越发疑惑了,招来淳安公主询问,淳安公主早就想好了托辞,

“父皇,儿臣上回不是去明宴楼喝酒么,那里的厨子是一绝,故而今日寿辰便强绑了一人进宫,原是想让她私下做些拿手好菜,回头也孝敬孝敬父皇您,碰巧遇见这事,便让她去御膳房帮忙了。”

皇帝闻言先是觉着这像是女儿干出的事,旋即脸色稍沉,十分不放心,“你让一个酒楼的厨子执掌国宴淳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淳安骄傲地抬起下颌,“父皇,上回三哥拍卖的那只八千两大龙虾便出自她手。”

皇帝噎住,无话可说。

虽说如此,这一顿饭,皇帝吃得七上八下,实在担心淳安的人砸了场子,损的不仅是他的威严,也是大晋的体面。

直到最后一道珍馐被膳房专用的食车推进来时,皇帝还是狠狠震惊了一把。

他目色凝望那缓缓露出真容的“山河盛宴”,抬手招来吴奎,“去查一查,是何人在掌勺。”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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