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修)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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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 顾家三个男人就去了武装部,宁芝和大伯母两个女人,自然不会去那么血腥的地方, 就只待在家里。家里的活已经被三个男人干完了, 自然也不用她们做。两人也没有什么事,就一起坐在了客厅的地方,一边拆着毛线, 一边聊着天。毛线是顾伯母买过来的,是想给顾宁宁织小衣服小帽子小袜子。毛线是往多了买的。毛线可不好买, 在这个资源普遍缺少的年代,不只是票的问题, 有时候根本就是没有东西。像顾伯母买的这团羊毛线, 就是她花了很大的资源买来的。早在知道范明华那边生有一个女儿开始, 她就开始动用人力人情, 开始到处搜索各种好的面料,毛线, 还有各种的营养品。主要是因为, 顾长春调查出来,宁芝曾经因为被推倒难产, 有肾脏大出血,贫血的严重。顾伯母自己没有儿媳妇, 只有一个收养的女儿, 对宁芝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也恨不得, 把心肺都挖出来给小宁宁。那可是顾家唯一的孙女啊。不说他们家, 顾明建这小崽子现在愣是不想结婚, 她收养的儿子, 生的也不是孙女。冒牌货顾华那边,倒是生有孙女,但那又不是顾家的种,顾伯母自然也就不上心。以前都没上心过,现在更不可能。说来也奇怪,她一直都不太喜欢顾华这个侄子,以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会知道了。顾华跟她不亲,反倒跟顾长鸣续娶的那位亲。不过也不怪人家跟后母亲,他从小是这位后母养大的。“我教你几道煲汤,都是食汤,你和明华都能补着吃,等到宁宁长大后,能吃辅食了,就可以隔段时间给她煲个汤,孩子能长快些。”顾伯母是医生,在保养这块很有心得。当年顾明建身体不好,就是她给修养回来的。这会听说了宁芝的身体,因为难产的事,损伤很大。顾伯母道:“你应该要坐双月子的。”生产对于女人来说,不只是鬼门关,就算闯过了鬼门关,依然有很多的问题在等着女人。坐月子是很有必要的,但很多农村里没有这样的条件,往往很多时候都是生完孩子,坐不了几天月子就得下地。顾伯母自己并不是农村的,但是她以前在战场上救护,也会救护很多军人的妻子,也会在战场上接生孩子。战场上的女人,比乡下的女人还要苦。她们往往前一刻生完孩子,下一刻就得拖着刚生产完的身体,火速的转移。跟命比起来,健康又算得了什么呢?因为看得多了,自己也遭受过流产,身体无法怀孕的一系列打击,顾伯母对于女人的身体,就特别的关注了。也在心里下了决定,等到以后有了儿媳妇后,一定要把儿媳妇像女儿一样的疼。如今,遇到了宁芝,她和这个侄媳妇特别的投缘。有共同
的语言,顾伯母也不可能因为对方的成分不好就有任何的看轻,反而因为她小时候的那些遭遇,对她多了几份心疼。宁芝一一把顾伯母说的,都记在了心里。那些煲汤的食补方式,宁芝很认同。像她因为早产,奶水出不来,也是靠范明华经常去买那些鲫鱼还有老母鸡,煲得那些汤,她这奶水才慢慢地被催了出来。虽然不多,但至少她能够像一个正常的母亲一样,给自己的孩子哺乳了。如果真的被剥夺了身为母亲,给孩子哺乳的资格,她不知道自己将来每回想起来,会不会遗憾。她知道,自己肯定会遗憾。“都记住了吗?”顾伯母问。宁芝点头:“都记下了。”又问,“大伯母,有没有那种可以催奶的食补法?”顾伯母顿时明白了,她道:“是没有奶水了吗?”见她点头,顾伯母道,“鲫鱼汤这些,民间都有在吃,我这边告诉你几样中药,到时候跟鲫鱼一起煲,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宁芝眼睛一亮。记下了顾伯母报出来的那几份中药,又把伯母讲的煲汤的方法记下。怕自己给忘了,她还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开始把顾伯母说的这些慢慢地记在了本子上。顾伯母见了,露出会心笑容。她喜欢做事认真的女孩,有这份认真,还怕有什么事情做不好吗?看向宁芝的眼神,也是越来越温柔。两人因为这个,越发的亲近起来。聊天中,两人就又聊到了那位继婆婆。于是宁芝问:“大伯母,你能跟我说说我那位继婆婆的事吗?”知此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宁芝一向觉得这孙子兵法,可不仅只用到军事上。现实中,哪一样都能够用到。既然无法逃避这个继婆婆,那么她就想要提前了解这个人。需要有什么注意的,提前知道了,也就不会犯错误。哪怕知道,自己和那个继婆婆大概念也不会有什么矛盾,但是谁知道呢?万一有什么利益冲突,可不就有矛盾了?还是提前了解一下吧。“你那个继婆婆……”顾伯母收养微微皱起,显然是不太愿意提起这个妯娌。尽管不太喜欢这人,但她依然跟宁芝说起了这人,“她叫黄霞……是不是很奇怪?跟你婆婆名字就差一个姓,当时我知道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宁芝也皱眉,确实。当知道这个继婆婆名字中也带了一个霞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不太美好。怪不得大伯母有像被吞了一只苍蝇的表情。她也有类似的感觉。顾伯母叹了一声道,“这个黄霞,原来是你公公部队电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岗位,很多的命令,也是由电报的方式命令出去的。”宁芝自然也知道机要科的重要性。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看过的那些电影中,可是把机要科作为重中之重。很多谍战中,发报可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很多打入敌方的地下
工作者,用的就是电报。而机要科,就是那个心脏。所有的电报,都会先收纳到他们手里,然后再由他们把电报破解出来,再翻译成文字,拿给各级首长,或是任务者。既然这个继婆婆是公公那边机要科的科长,那么对于公公所在的部队,应该是非常重要的。跟公公肯定是非常熟悉的。顾伯母道:“当年你婆婆把孩子生在战场上,后来孩子就流落在了乡下,被范家……也就是明华的养父母收养。这一失散就是好几年,等到大别山那一带终于解放,长鸣就想把孩子接回到身边来。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明霞已经牺牲了,他一直都在寻找着明霞,也在寻找着孩子的下落。后来终于有了消息,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明霞已经牺牲。你也知道,你公公对你婆婆的感情,那个时候他差一点就去了,枪都已经拿起来了,直指太阳穴。”宁芝微张着嘴,她没有想到自己那个公公,性格竟然会这样刚烈。妻子的牺牲,对他的打击竟然会这样大吗?那当年,他又怎么会同意续娶那位继婆婆的?她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会让如此刚烈的一位军人,最后会妥协同意续娶?顾伯母道:“后来是你大伯,还有明二哥,也就是你婆婆二哥的劝阻,还有对明霞孩子的挂念,你公公终于振作了起来。知道了明华的下落后,他第一反应就要去接回他,但是当时他正在打仗,还是比较关键的,有着转折性的战事,他根本就走不开。所以就让别人出去接回了明华,但谁又能够想到,当时接回来的,根本就不是他和明霞的孩子,而是一个假冒的。”宁芝问:“当时去接孩子的,是军队里的战士吗?认识我婆婆吗?”顾伯母摇头:“那人自然认识明霞,她们还是同学,都是北京师范大学毕业的。”顿了顿,一脸的嫌弃,那表情就跟便秘似的,“你知道去接的人是谁吗?”宁芝见顾伯母一脸的嫌弃,又想起了她们的分析,她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是……我那位继婆婆吧?”不会那样巧吧?“就是她!”顾伯母道,“本来去做这事的人是我,当时我也接到了这个任务,知道明霞当年就是在大别山一带失踪的,我和你大伯在四明山这带,离着那边其实也没那么远。但等我接到消息,想要过去的时候,被告知,孩子已经被接走了,过去接的人,正是黄霞。”宁芝心里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当时她这位继婆婆去接回孩子,是有着她的目的的。她又问:“那个时候,我那位继婆婆……和我公公结婚了吗?”她需要确定一件事。顾伯母:“没有,你继婆婆是在全国解放后,你公公从朝鲜战场上回来之后,才跟她结婚的。”宁芝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那当初这个继婆婆去大别山那带
接回“明华”,为的就是讨好她那位公公吧?是想通过孩子,慢慢地打动公公?如果是这样,那么有些事情,逻辑也就通了。为什么当初孩子会接错,因为黄霞根本就不认识孩子。如果是她公公去,或是大伯或伯母去,那么绝对不会发生接错孩子的事情。顾家人又怎么可能会接错自己的孩子呢?但是黄霞就不一样了,这里面是真心的成分多,还是假意的成分多,就不得而知了。如果当初接错孩子,除了范家人的自私,里面还加了一个黄霞,那么这件事情,就可怕多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和明华回了顾家,要面对的又会是怎样一个人。真的可以当那个继婆婆不存在?大伯母说,这是一个颇有手段的女人。如果没有手段,当年公公也不会娶了她吧?至于用的什么手段,无外乎就是男人与女人的那些儿事。听起来有些犯恶心。当然长辈的事情,与她这个小辈也没有关系。但如果当初接错孩子中,有着这个黄霞的因素,那么宁芝就不能当这件事与她无关了。这本身就已经存在关系了。“我这个继婆婆,……真不简单。”宁芝只感叹出了这句话。顾伯母道:“她再厉害,你也不用太去关注她。你只要记住一句话,你的婆婆是明霞,只能是明霞,这就够了。至于其他人,你就当她不存在,她也翻不出浪花来。”宁芝叹息,又怎么可能只当人家不存在。继婆婆的存在,就是一种威胁了。宁芝又问:“那我这位继婆婆,可有为顾家生下一男半女?”顾伯母道:“你公公没那么傻,一段被算计的婚姻,他本就没有承认过,又怎么可能还会给她留下一儿半女?”宁芝抬眉,没想到她那位尚未谋面的公公,竟这样狠?那当初那位继婆婆千方百计用手段算计来的婚姻,又算什么?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就在宁芝和顾伯母在谈论那位继婆婆的时候,范老太也在梦见那位神奇的女人。梦见明霞。范老太一开始被关进禁闭室的时候,还能够承受得住。她毕竟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也不是真正温室里的小花。但是随着这寂静的地方,那种像长了野草的恐惧,无助,也就爬上了她的心。这个地方没有窗,只有一扇小门。更可怕的是,这里的光线很暗,白天还好,能够有隐约的光线照进来,但是一旦到了晚上,那就是静得可怕,也黑的可怕。一开始她还能够跟范老头说说话。她不停地说话,以来驱散那可怕的黑暗带来的恐惧感。但是不管她怎么说话,范老头始终不吭一声。她道:“老头子,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求你了。”范老头没有动。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如果不是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声,她甚至以为他变成了一座雕像。“老头子,你说明华跟顾家人见面了,会不会被认回去?”范老太
不停地找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到了哪里。但是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一直以为不会跟她搭话的范老头突然一拳头砸在了那张唯一的床上,发出“呯”的声响,同时传来他低吼声:“闭嘴!”“你个蠢货!”范老太知道自己蠢,这个范老头不止一次说过她。她不聪明,所以嫁给了她,给她当童养媳,而没有像那位女首长一样,嫁一个有出息的男人。嫁汉吃饭,她有多大的能力,就找多大能力的男人,这一点她很有自知之明。被骂了,如果换作平日,范老太可能也就忍了。但在这里,在这样的环境,又是这样的心境,她没忍下去,暴发了出来:“对,我蠢!我蠢,才会听你说,要……”这话是没有说出口的,因为她的脖子被范老头掐住了。这是第一次,她见到了范老头脸上不一样的神情,还有那双凶狠的眼神。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眸子,在隐约照进来的光线中,透着一抹光亮,就如同野地里的野兽的目光。范老太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吓一跳。她怎么会想到野地里的野兽上去了,真的是在这个令人发毛的地方呆太久了。但此时,范老头掐着她的时候,她就是想到了野兽。她第一次有了害怕。她似乎一直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范老头放开她的时候,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大吼大叫,而是将自己的身子缩在了角落里,有些恐惧地看着他。范老头叹了一声,声音似远,又近,响在她耳中:“田丫,你六岁来到我家,我俩是夫妻,更像是兄妹。你见过我狼狈的一面,也见过我曾经的风光,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咱俩是夫妻,是最亲密的人,我如今只有你了,只有你了,田丫。”范老太没有说话。现在换她不说话了。范老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往里缩了缩。他抬起手,在微弱的光线中,摸上了范老太的头顶,就像以前无数次的,摸着她的脑袋,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上:“田丫,我们说过,要过好日子的。”范老太的眼泪下来了。她怎么会忘记呢?曾经那样困难的日子,他们都过来了。他们没命的逃亡,还有曾经在那个牢,看着他被人抽鞭子。范老头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手上在一声一声地敲着床面,发出“呯呯”的声音,声音却低沉,就在她耳边低语:“田丫,我俩好好的,儿子才能好好。儿子才是我们的希望,如今我们的日子眼看就要过好了,就不要再出差错了。”“只有我是真心对你的,田丫。你,我,还有咱们儿子,才是一家人,你说对不对?”范老太的身子不颤抖了,抬起头望向了他,嘴唇蠕动:“你……刚才差点掐死了我。”范老头的手指依然在敲着那个床面,嘴里道:“你也感觉到了
,在这个房间里,人都会发疯。”声音轻的,只有范老太能够听见。范老太眼睛一亮。他说得没有错,在这个地方,真的会发疯。这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在范老头的安抚下,范老太的心也平静了下来。但那也只是开始,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当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房间里更是黑的可怕,静得可怕。不说话的时候,那真的能够让人的心开始想很多可怕的东西。范老太就是在那个时候,做了那个梦。那个真实的梦,都是她前几十年真实发生的事。梦里,她又再次见到了那个女人。其实早在那次之前,范老太是见过她的。范老太这一辈子,对两个女人记忆犹新,一位是范明华的生母,那位八路军女战士,另一位就是过来接人的八路军机要科科长。她一辈子都在乡下,对女人的了解,也就是她自己,还有村子里那些张嘴开花,张腿就能够跟人睡的女人们。甚至见过那些为了生存,被男人们典当出去当曲妻的女人。还有那些因为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把女儿卖出去当童养媳的家庭。而范老太就是这样的家庭。她们家里实在太穷了,她娘家生了她们姐妹八个,最后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当宝,女儿自然是当成了草。那个时候穷,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家里就把她们姐妹八个,一个一个地当货物卖了出去。有被卖去给人当丫头,也有卖给老鸨的,自然也有被卖做童养媳的。而范老太,就是被卖到范家到童养媳的。那个时候她才六岁,而范老头已经十六岁了,夫妻俩人相差足足十岁。其实,与其他那些童养媳相比,她还算好的,因为范老头对她还算好,也会偷偷省下一点吃的给她。但她依然是营养不良,过了十六岁,她瘦得跟麻杆似的,看起来就跟十二三岁似的。婆家却想让她跟男人圆房。还是范老头阻止了家里,说她还小,不适合圆房。那个时候国家已经开始遭受日寇的侵略,范老头也是整日整日的不在家里,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范老太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她被灌输的就是相夫教子,以夫为天。十八岁那年,她去城里找范老头,当时范老头在一家洋行里当典当员。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那位八路军女首长的。那个时候,女首长还没有当八路军(范老太自己猜的),回到重庆的老家。范老太是第一次知道,女人可以活成这样,那样的鲜活,那样的青春,不像她,十八岁活成了六十八岁,心是死的。她是给女首长家送旗袍,知道了她是明家的小姐,是北京师范大学的大学生,接受新式的教育。她告诉她,女人得为自己而活,而不是寄存在男人身上,似乎男人身上的一个零部件。那位叫明霞的女首长,说话柔柔的,脾气也极好,她教给了她很多东西。如果不是她
学不会,她甚至还想教她识字。女首长叫这为妇女运动。她也确实记住了这位首长,一辈子都记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明霞,也不是最后一次。在梦里,她又再一次见到了明霞。还是那样的漂亮,每见一次,范老太都自惭形秽。在梦里,她又重新走了一遍自己的人生,又像看电影一样的,把自己的一生看了一遍。她看到,自己跟范老头圆了房,他们也曾经有过甜蜜的日子。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明霞说的那种爱情,但是她很知足。因为范老头对她很好,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那种。后来她生了孩子,先是女儿。丈夫有点重男轻女,对她生的女儿,十分的不喜欢。她婆家更是直接说,要溺了这女婴。她求,跪下来求。求他们不要杀死他们的女儿。但最后这个女儿,被卖给了一个货郎,成了货郎家傻儿子的童养媳。穷其一生,她也找不回她的女儿。后来,她又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就是小花。这个时候,她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保下了她的小花。那一刻,她眼泪流了下来,为自己的命运而哭泣。这时,她想起了那个叫明霞的女首长。同样是女人,对方活得那么滋润,那么潇洒,而她却只能拿命去保护自己的女儿。如果她后面再生一个女儿,那么她就可能再也保不下了。她心里是担心的。也是害怕的。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让老天终于开了眼。她感觉到丈夫心境的变化,他开始对她好了。跟她说,以后不管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他都会好好对她。她信了。可能是她的运气到了,她又怀孕了,这一胎很幸运,生的是儿子。就是儿子似乎有点儿先天不足。又是在那个时候,她又遇到了明霞。明霞带着警卫,大着肚子,被人追赶。就是那个时候,明霞要生了。保护她的警卫们,都死了,她自己也奄奄一息。当时是范老太救下了她,把她藏在了一个山洞里。那个山洞,是她早年砍柴的时候发现的,很隐蔽。就连她丈夫范老头都不知道。范老太一直都知道,有人在查找明霞。她咬牙,没有把人交出去。……梦里的她,胆子非常的大。她站在梦境里,看着当年的自己做着这样胆大的事情。看到明霞后来被人找到…………又惊又怕,她全家都被带到了一处房子。接受了审讯。再后来……范老太不敢想,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一家被救的时候,她还惊魂未定。他们被人保护了起来,送到了根据地上。她和老头子看到,那里正热火朝天地在分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当年救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个大官啊,还有一个当大官的哥哥,一个当大官的男人,还有一个同样当大官的大伯哥,她全家全是大官啊。再看向那个猫崽一样小的小明华,范老太第一次不平地想,为什么那个孩子
不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不能成为大官的孩子呢?这种思想,疯狂地吞食着她。吞食着她的灵魂,她的理智。最后全国快解放的时候,孩子的亲人过来接了。那是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听她的介绍,是孩子父亲让她过来接人的。根据地的同志,也证实了女人的身份,女人是顾师长所在部队的机要科科长。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军装,逆着光朝孩子走了过去。鬼使神差地,她把自己的孩子阿建,推到了那人的手上。却把首长的孩子,护在了自己的身后。那个时候,没有吃的,小明华瘦得皮包骨,被她用力地抱住,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她却不敢把孩子的真面暴露在女人面前。怕她真认出什么来,虽然孩子如今瘦得,就算他亲爹娘站在他面前,也未必能认出来。但那会的范老太,就是怕。或许是做贼心虚吧,总觉得那个女人看着她的目光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理。范老太害怕地低下了头,用力地咬了咬,就是咬定了阿建就是首长的孩子。以为女人会揭穿,却没想到那个女人什么也没有说,就带走了孩子。走之前,甚至说,全国快解放了,政府可以为他们全家安排工作。她和老头子都能够有体面的工作,将来等两个孩子长大后,女儿能够进入文工团,也可以去广播站,儿子能够直接当兵。这个名额,是女首长给的签的。但是她男人说,不能再呆在这了。他们得跑。一开始,范老太不明白,为什么要跑。范老头道:“现在不跑,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去牢里吃免费饭吗?”范老太有些可惜,那可是两个正式的工作啊,她的女儿也能够进文工团,至于小明华,就甭想了。就算范老太再笨,也知道他是不能出现在首长的面前的。这是要穿帮的。拒绝了政府要给他们安排工作,最后找了个理由,说要去找亲人投亲,连夜跑出了根据地。跑得远越好。……黑暗中,一直循环地做着这个梦。她哭着对范老头说:“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却只得到了他的一声冷斥:“闭嘴!”范老太卷缩在墙角里。目光开始空洞。她知道自己快要疯了。那种痛苦的幻觉,已经快折磨死她了。她奔到那扇小门前,不停地拍打着:“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我受不了了。我要举报!我认罪!然后,她听到了耳边范老头的怒斥声:“闭嘴!”他只会说这句话吗?她不想闭嘴吗?她闭不住。她怕一旦闭了嘴,自己就真的出不去了。这里会让人发疯了。然后,那扇小门就开了。一道光线,就射了进来,范老太眼睛一亮。她几乎连滚带爬的,冲到了那边。冲到了打开那扇门的男人身上,抓住那人:“放我出去!”那人的声音,似远又近,声声回落在她耳边:“可以,只要你交待
,把所有的都交待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