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岸之案(上) (第2/2页)
邹严气得把书简掷在地上,踏在地上使劲踩:“污蔑本官!给我,给我提审马冲!办了你马冲乃是大功一件!”
屈辅见事情大致有了眉目,便差衙役提了灯送屈离回家,自己与县丞二人囫囵吃了些东西。
邹严被当众羞辱后正气得捶桌子,将自己的县令印绶砸在案上。衙役将马冲绑缚得像螃蟹一样押解过来,用铁锁扣住手脚押在堂下。马冲见隐瞒书简的事情已经败露,也不申辩,只是摇头冷笑:“咱命贱只是死得晚了十几年,也罢,也罢。”
“马冲,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邹严问道。
堂下的马冲被绑缚得紧,手脚又被铁锁拷住,身体止不住地抖。“咱是岱朝安插入夏国细作,自古以来捉住敌国细作都是罪当处死。认罪是死,铁证凿凿不认罪也是死,咱岱人历来不畏死!”
“夏朝与岱国可是敌国?”
马冲被问得一愣,回答说:“不是。”
“如不是敌国,当将你以何罪处死?”
“给咱定罪容易,私探军务,勾结盗匪,密谋纵火,袭击官军。”
“你承认那些硝石、弩具都是你的了?”邹严继续问道。
“铁证在前,这些自然是咱的东西,百里侯何必明知故问呢。”
“这么说你与这几日来住你客馆的匪徒确实有勾结,这些匪徒又为什么要栖身山林而不是用你的舆图直接在城里放火呢?”
“没有勾结。”马冲矢口否认。
“本官相信你所说的话。”邹严指了指马冲,表示认同,“谅你也不至于如此草率地暴露了自己。如若你从实交代,本官可将你定罪驱逐出境。”
原本马冲被押入堂前的时候,以为自己要被刑讯审问,当下察觉到自己竟不会被处死,身体轻松了一些,之前不停地打冷战,现在汗也流得出来了,战战兢兢问道:“将咱驱逐至何处?”
“驱逐从界桥至岱国,永不得入境。”邹严如此作答,在场诸人都看得出是在给马冲吃定心丸,“如果夏、岱两国不是敌国,那么为何你要如此不眠不休地考察本县地理武备?你准备的弩具、硝石又打算作何用途?”
马冲环顾周围诸人,见大家面上都没有杀意,方才放下心来,交代道:“不瞒百里侯,咱原本就是岱国安插来的细作,平日里考察地理人口、武备城防是咱的本分。就凭蹉跎堡这样小的城镇,防务设施就这么多,武备人数只需要听酒舍里的官兵吹嘘,经年累月也就能猜出大概,就好比屈县尉,咱们县城里的公差哪一个不知道驰射厉害。在我那酒舍里,莫说是咱县城,就是城外乡里有哪些地痞盗贼,平日里销得哪些赃物,我也比你们听得清楚。”
邹严见马冲上了道,便也来了精神,问道:“你们这些细作大多有人接头,我想不通的是,你的这些书简有些记载的是多年以前的东西,现在早已过时,平时保管在身边更是无用之物,为何不提早交给接头人带回岱国?莫非说,岱国早已没有人与你接头?”
马冲叹了一口气,答道:“侯爷明察,咱来夏朝二十年,早些年间拿了朝廷的金银到京畿经营,后来有辗转崇京刺探,却被当地暗桩诈光了钱财,离开崇京时又被盗匪劫掠仅以身免。咱本想留着一口气回到岱朝再做筹划,却因为丢失了凭证无法通过界桥,被阻隔在了本地一住就是十几年。很多年前在码头还能找到几个暗桩,近几年因为七镇内乱,全都失了音讯。”
“你说打算搬家去浩庭,是当真要去浩庭住下?为何要选在明天离开?”邹严问道。
“是昨日咱发现那几个住店的匪徒图谋不轨,担心惹出祸来,咱就打算提去浩庭准备搬家。”马冲如此作答。
邹严目光闪烁,眉心皱在一起,如同猛兽锁定了猎物,厉声问道:“是什么让你有了如此警觉?如果这些岱国来的兵匪与你全无干系,你为什么不直接丢弃这些把你做成铁案的物证?你把这些证物藏在身边,究竟是准备应付什么事情?”
马冲一时哑口无言,又见屈辅目露凶光,惊惧得瘫坐在地上。
不等马冲答话,邹严厉声叫到:“来人,给我鞭笞这个奸恶之徒!”
诸曹、衙役早以为早些时候提审马冲就是要上刑,因此早就准备好了藤条,当即将马冲绑在堂前的柱上,剥下衣服,马冲年已五旬,早年又饱遭风霜,背上好几处疮疤,又有横纵几道疤痕,绑缚他的衙役觉得马冲不经打,又向县令请示了一番,这才抬手开始抽打。
马冲似乎要开口说话,却只能咬牙强忍疼痛,大约受了七八下抽打后,后背上已经红肿起道道伤痕,伤痕交叠的地方渗出血来,马冲开始呻吟起来,示意求饶。
屈辅让衙役给马冲喂水,马冲饮了口水,鼻涕眼泪就流了出来。“侯爷明鉴,咱前日确实听那几个贼匪筹划与城外匪徒接应一事,只是咱胆小没来报官,光顾着保全身家……”
“胡扯,你继子就在衙前当值,哪用得着你报官?这几个贼匪商议的事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你要隐瞒?事到如今你已经生死未卜,只要你将贼匪密谋之事和盘托出,本官可保你不死。”
马冲神情扭曲不肯应答。
邹严继续逼问:“我可以姑且相信你去浩庭是为了安家置产,又为何要带上凶器,如果是去放火作案,又为何要带上妻子钱财?你家岱国战祸连年,民不聊生,你究竟怎样舍生忘死,要将祸端南引,这算什么痴心妄想?”
衙役又用藤条抽打马冲,打得皮开肉绽鲜血喷涌,马冲大哭不止几乎晕厥。
邹严见马冲不肯供出原委,暴跳如雷,拿起桌上印绶一把掷到马冲身上,咆哮着说:“今日你不将这些阴谋祸事供出来,我亲手剥了你的皮,让你辱骂本官胆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