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汝想充军 (第2/2页)
钱惟演的私心瞬间变成国事:“契丹国主不是还在新城?”
丁谓道:“只要不过界,想呆多久呆多久。”
钱惟演劝道:“军前瞬息万变,枢密院不可一日无主,曹利用……”
丁谓怒道:“你也知道他是枢密院之主,怎不问他去西郊军营做甚?志在统兵权?得意便忘形!”
钱惟演避重就轻:“雄州事大,请谓之兄相忍为国。”
丁谓道:“无用之地彻底掌控,才知其妙用无穷,契丹如今四面皆敌,哪来的胆子南侵?”
钱惟演道:“半数朝臣曾附寇准,今西北已安,当早做决断。”
丁谓频频点头:“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希圣素与陛下亲厚,又是娘娘姻亲,可将朝中情形说透,事实俱在,无须再顾忌什么。”
……
资善堂的书声寂寥而又空旷。
听者无心,讲者无意,个个怀揣杂念。
王曙、乐黄目、张士逊、崔遵度、鲁宗道、晏殊等陪侍讲学东宫官齐至,无不心怀忐忑。
也就新任皇太子宫都监、管勾资善堂、左右春坊司事雷允恭泰然自若,也没有听之乎者也的兴趣,躲在阳光下与皇太子宫祗候刘从愿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自从刘纬交好卢守勋、周文质,并得赵恒默许,朝臣与内侍交好几乎半公开化。
周怀政与寇准互为奥援。
雷允恭则傍上丁谓,东宫官无不看其脸色行事,春风得意,财源广进。
此时,一道分外刺眼的身影穿过层层关卡,穿着一套极不合身的红袍,顶着一头折上巾都盖不住的寸发,旁若无人似的探头探脑。
雷允恭大怒,张口就道:“资善堂重……”
刘从愿飞快的撞了雷允恭一下,毕恭毕敬的揖道:“皇太子宫祗候刘从愿见过刘执政。”
雷允恭见风转舵:“皇太子宫都监雷允恭见过刘执政。”
刘纬抱拳道:“两位中使有礼,我奉陛下口谕谒太子殿下。”
雷允恭二话不说,就要传宣。
刘纬挥手阻止:“孤身前来就是不想打扰太子殿下用功,待课间再拜,两位中使不用陪读?”
雷允恭尴尬不已,支支吾吾道:“资善堂今日复学,下官四处巡视有无缺漏。”
刘纬又冲刘从善点了点头,问:“申国太夫人身体还好?你们兄弟二人供职宫中,不便上门打扰。”
刘从善感激涕零:“家母安康,有劳执政挂怀。”
“令尊于国家社稷有功,莫坠其英明。”刘纬自顾自的转身,“我四处转转,两位不用跟着。”
雷允恭目送刘纬远去,小声抱怨:“执政出行不用导从、元随,这不是害人吗?”
刘从善道:“今日陛见,哪有时间安置?”
雷允恭忽然没了交流兴致,被一句话收买,还能是贴心人?
刘纬置身于似曾相识的环境之中,脑子里想的却是内侍这个群体,终北宋一朝,最不可忽视的一股政治力量,维系这股政治力量的是内侍养子制度:凡三十以上黄门内侍,无养父者,许养一子承嗣。
此子专指阉子,正常男性养子并无数量限制。
但阉子想要入侍内廷并非易事:年十二试以墨义,即中程者,候三年引见供职。
也就是说,黄门内侍多在十五以上,邓守恩养子邓文忠亦在其中。
不管刘纬愿不愿意,都必须在宫中留下后手,如同周怀政于寇准、雷允恭于丁谓。
资善堂课间,东宫官翘首以盼。
刘纬先拍了拍刘从善肩膀:“邓守恩子邓文忠可知?请他来见。”
后在参谒时称“臣”。
并以一句“春暖花开,太子殿下可愿赴后苑一游?”撇下内侍、东宫官。
雷允恭自以为是例外,大大咧咧随扈。
刘纬猛一回头,似要择人而噬:“汝想充军?”
雷允恭噤若寒蝉,从头顶凉到脚底,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刘纬落后赵祯半步,又一次喧宾夺主:“文忠随侍太子殿下。”
王曙、乐黄目等东宫官无不为恶人自有恶人磨而幸灾乐祸。
惟晏殊心头存有一丝清明。
所谓充军,不是在说雷允恭,而是在指周怀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