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开》下:花语外传(一十五) (第2/2页)
刘桂生投降了,当他睁开眼睛看着女儿**的时候,仿佛看到一幅素雅洁净的国画,他掉着泪说:“倩倩,爸爸对不起你,不该带你来省城。”刘小倩说:“爸爸,我在美术课本上见过那些油画,老师说那是艺术,模特本身就是艺术品,是一种职业。”刘桂生说:“让你妈知道了,我怎么做人?”刘小倩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给妈妈说这个事,她怎么知道。”爷俩答应了田云生,田云生大喜过望;自然,在田云生绘画的时候,爷俩都在他身边。
最后一天,刘桂生拿回八万元人民币,临走,田云生给他们要联系方式,刘桂生拒绝了;田云生递过去的名片被刘桂生偷偷扔掉。回去的路上,刘桂生对女儿说:“就这一次,倩倩,以后永远不可以干这个。”刘小倩点着头,靠在刘桂生的身上,睡了一路。
刘桂生想,那个陈教授怎么看出他和女儿之间的不正常的呢?难道他看见过他们爷俩的画?想到这里,不禁又一个寒颤,就下定决定心,去北方庄见识见识那个陈教授。
第二天,刘桂生跟张长贞说:“后天三妹妹小叔子订婚,我去趟北方庄,递份喜礼。”张长贞说:“你去吧,顺便见见陈教授。”
刘桂花领他大哥刘桂生见到了陈方春。陈方春开始的时候,跟刘桂生聊那天去曲阜的话题,自然过渡到刘小倩身上,陈方春说:“我听刘嫂说了,她把我的话说给了你。其实我没有大惊小怪,主要看到刘小倩高二的学生了,在你跟前像个小孩,就想你可能太溺爱她,觉得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好。”刘桂生说:“不瞒您说,我三个孩子里,就刘小倩从小有些娇惯,对她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没让她哭过脸,没打过骂她一次,自己也奇怪,那两个孩子,管的又严又狠。”刘桂生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几次三番的问陈方春发现他和刘小倩到底哪里不正常。他越这样问,越坚定陈方春的怀疑,却又不好意思把话说的直白。末了,还是刘桂花把话挑明了:“大哥,你和刘小倩有没有不人伦的地方。”刘桂生歘的变了脸色,陈方春和刘桂花看得清清楚楚,刘桂生见不能隐瞒,于是把在省城做模特的事抖露出来;并且问陈方春,那事对刘小倩影响大吗。
陈方春说:“从这件事看出,刘小倩这个孩子比较成熟,好像见过世面,既然她是自愿的,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我有一个同事,女儿颇有艺术细胞,家长在她十五岁那年,带她去一个教西洋绘画艺术的同事那里,劝说孩子做了模特。孩子回家后仿佛变了一个人,每天担惊受怕的样子,再后来,竟得了抑郁症,我同事后悔的不得了。从刘小倩的表现看,她拿的起放的下,做模特对她没有影响。”刘桂花说:“她那副跟我大哥黏黏糊糊的德行怎么改?”陈方春说:“顺其自然,那天可能就我一个外人,刘小倩大概看着不碍事,和他爸爸套近乎;你们不是说,有客人或是有陌生人的时候,她不那个样吗?”刘桂生说:“对,倩倩在外人面前很乖很听话。”刘桂花说:“在谁面前也不能那个样。”陈方春说:“这倒不用挂心,姑娘大了会慢慢改过来的;你大哥再注意些,尽量少满足她的**,多问问她学习和学校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又说:“刘小倩在学习的情况,好像你们知道的不多吧,以后托人调查调查。看她平时和什么人在一起,交什么样的朋友,再问问老师,特别注意,明年高三了,她有没有报考艺术或是追求穿着打扮的行为。”刘桂花说:“这个好办,我表妹黄欣妍在一中,我跟她说说。”陈方春说:“悄悄的哦。”
刘桂生坐了一上午,陈方春留他吃饭,刘桂花说:“我哥镇上太忙,让他走吧。”陈方春说:“哪有到了饭时撵客人的。刘嫂,要不我们一块去你那里吃午饭?”刘桂生说:“陈教授你别留我了,家里真离不开我,来了一头午啦,还没去见见我娘呢。”陈方春说:“你快去吧,不然,老人家知道了,生你气。”刘桂花说:“说了半天话,把你的饭忘了,你去我家吧。”陈方春说:“你去看看王诚杰,我过去做饭。”
午饭后,陈方春对刘桂花说:“有个事说给你听听,你哥哥不懂的这艺术规则,因为是绘画,要展览,以后有传承下去的可能,模特是有版权的。可惜,他把人家的联系掐断了。”刘桂花问什么意思,陈方春说:“假如以后你大哥你侄女的绘画印刷或是展览,他爷俩有决定权,就像出书的版权技术的专利权,这事是要与作者商定好的。”刘桂花又问怎么办,陈方春说,去那个学院找那个画家,商量商量把版权卖给他。刘桂花说:“我们懂什么,这事又要劳驾你了。”陈方春说:“我跟你家人有缘啊,事事让我碰到。”刘桂花说笑着说:“谁让你摊上我的呢。”陈方春说:“山师大有我一个同学,我让他问问那个田云生教授,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印象不深。”
两天后,刘桂花小叔子王向星举办订婚礼,山下的雷圆会也去了;雷圆会远处看到陈方春,以为王昌海的亲戚,等散席的时候问刘桂花陈方春是谁,刘桂花说:“那人是你日思夜想的陈教授啊。”雷圆会说:“呵,他就是你的那个教授啊,不懒。”就让刘桂花给她介绍,刘桂花说:“你见过了不就等于认识了,以后再说,这会都忙得没三十一样,哪有功夫陪你。”雷圆会说:“再忙,还抽不出说话的功夫?”刘桂花说:“他跟着做忙头呢,你没见他也跟着公公他们迎来送往的?”雷圆会说:“这人倒实在,没把自己当外人。”刘桂花瞪她一眼,转身去送来客。
中午是订婚大场子,招待四乡八邻,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钟才结束。刘桂花拉雷圆会去她家,进了屋门,向床上一趟,说:“这顿忙活,把握骨头架子整散了。”雷圆会说:“我们做客的都累了,你好好躺躺,我给你说说话。”刘桂花说:“我迷瞪会,你说你的。”
雷圆会说的是上次那个在车上纠缠刘桂花的牛祥存。雷圆会说,牛祥存这人别看外表待人热情能说会道,骨子里是个混蛋。他下学后干过很多一锤子买卖,都是钻头不顾腚,坑了不少朋友,这十多年才逐渐有了起色,因为板材市场大,只要质量过关,只有挣没有赔的。那人有了钱,却不正干,包养情人胡吃海喝,那点钱都送给女人了。他爹娘就他一个儿子,上边两个姐,下边一个妹妹,沾不上他的一点光;爹娘有病,一个躺在床上八年,没喝过他一口水,死了;一个住在两间半破屋中,就靠国家那点养老金生活,亲戚邻居有事,他娘给他要钱,一个仔不给,全是他姐姐妹妹周全。有一次,他大姐对他说,你是老牛家的支柱,亲戚邻里之间,来来往往的你得有个照应,你不出面谁出面;别让老娘有事就跟我们几个出嫁的女儿撑面子,你不为人等你下一代谁问你家的事。牛祥存听了,哈哈一笑,说什么亲戚邻居,我只认朋友谁给我做买卖我给谁来往,那些亲戚有什么用,都是给你要钱花的。他大姐问那个亲戚给你借钱了?他说没有借钱,随份子摊彩礼的不花钱吗?他大姐说,你家儿子上学定亲,亲戚们没给你家随份子摊彩礼吗,你有能耐别自己有事给亲戚邻居们说。牛祥存说,我巴不得不说呢,都是老娘给人家说的,谁在乎那几点份子钱彩礼钱。
雷圆会边说边叹气,说这社会怎么了,有那么多不要脸的女人,贴着有钱人的屁股往上黏,就不知道牛祥存图的个什么,他那几个情人,都是三十五六三十七八的离婚女人,要姿色没姿色要人物没人物,像吸血鬼趴在他身上;也难怪,牛祥存有钱啊,跟她们钱给她们买房子,三个娘们每个生一个儿,这下牛祥存他爹放心了,不怕没后啦。你没见车站上那些流荡的女人,有的跟着那些男人打牌喝酒,有的跟着男人东游西逛走南闯北,一个个长着一身肥膘,黑不溜秋嘴里不干不净,跟男人们打情骂俏,跟住店的人偷鸡摸狗厮混:他自家男人怎么就不管她呢?
刘桂花被雷圆会嘀咕的没心情休息,随口说,哪里没人管,大概管不了,或者各玩各的吧。又说这年头男人没正行,我听表姐说过一个故事,有一对夫妻,都是吃公家饭的,生了一个女儿,家中单传,就想着生个男孩,又怕计划生育,怕被开除,竟想着假离婚,男人再找一个女人,生个男孩。那婚是离了,男人跟一个小他十多岁的年轻女人领了结婚证,生了一个男孩,原来说好的,有了男孩,两人复婚,却没想男人的那个小老婆是他原来的相好,女人上了当!更有意思的,男人和那个小女人没有结婚前,住在这女人家,女人好大度,喊妹妹喊的比喊她亲妹妹还亲,晚上的时候,男人去小女人房间睡觉,老婆不管不问。据说那个男人哄老婆说,你们两个谁能生男孩子谁就是老大,我给她吃香的喝辣的。小女人结婚竟结在他老婆家,后来,那女人娘家走亲戚,发现这场闹剧,果断的将男人撵出家。
雷圆会说,那个女人是个傻子吧,刘桂花说,是傻子还能在公家上班?雷圆会说,再不就是她怕那个男人。刘桂花说,那女人可不简单,是劳模什么三八红旗手。雷圆会说,那女人外边肯定有人。刘桂花说,那女人很正派。雷圆会说,这且难理解了,给她男人灌了**汤了,你问问你那个大教授,看他怎么说。刘桂花说,他哪有功夫听这些死鱼烂虾的破故事。雷圆会说,你不是说他收集什么素材吗,这故事多精彩。刘桂花说,人家不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哪像你,就爱打听这些上不了桌面的花花故事。雷圆会说,我哪里是喜欢,和那些人在一起能听到什么好故事,谁像你啊,跟前有个文化人,把你染红了吧。
刘桂花和雷圆会说着没头没脑的那些花边新闻,心里却想,如果给陈方春说说他愿意听吗,他把自己看成什么样样的人?晚上在陈方春那里,等聊天的人走后,她把趴在怀里睡觉的王诚杰放到沙发上,去添柴。陈方春说,别把孩子放哪里,便去抱起王诚杰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刘桂花说,我给你烧壶水要走的,放沙发上待不多长时间。陈方春看看手表,说今天早得很呢,才八点半。就问王诚冉在哪里呢。刘桂花说在她奶奶家,我回去晚了,孩子就在她奶奶那里过夜。陈方春说,今天在你家看到一个妇女,跟在你一边走得很近,是雷圆会吧。刘桂花说,对,今天下午跟她聊了两个多小时。陈方春问聊些什么,刘桂花不觉把聊天内容跟陈方春说了,末了,问陈方春你怎么看这些事。
陈方春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有他们自己的权利和义务,怎样活,怎么与人相处是他们的权利,但是人是有义务的,老人常说,人大了成家立业了,管的事就多了;这意思很明白,人有家有室了,不再是为一个人活着,这就是马恩对人的定义,人是社会的动物,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他的义务要大于他的权力,-不然,社会会乱的。就这一点说,中国社会要比西方社会稳定,原因在于我们中国人承担的义务太多,而且心甘情愿的承担,比如对子女的终身付出,对他人生活的干涉和议论,对亲缘关系的执着。刘桂花说,牛祥存这种人属于什么人。陈方春说,从未来角度看,牛祥存是未来的方向。刘桂花说“啊”一声,陈方春摆摆手,继续说下去:“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社会会越来越走向自由,人的选择的余地更大;比如现在的北方庄,有多少人选择则了离开,有的人越走越远,很多人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守在父母身边。未来人与人的关系会比现在开放宽容,那个时候,亲戚间可能不比朋友间亲密,邻居之间会更密切,在城市在现在,虽然邻居之间比以前陌生,距离很远,但未来的邻居关系一定会比现在密切。那时候,人的生活分为三个圈子:工作上的,朋友间的,邻居间的。”刘桂花说:“现在也是这三种关系啊。”陈方春说:“现在的人,还没有摆脱亲戚之情,在很多人看来,只有亲戚关系才是可靠的。”刘桂花说:“牛祥存到底是好还是坏?”陈方春说:“牛祥存在亲戚看着是个坏人,因为他没有完成亲戚间的义务,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照顾,在现今,我也把他看做怀人,不扶养父母,没尽到亲戚间的义务,乱搞女人。可是啊,未来世界,人各一方,甚至一家人不在一个地方生活,你怎么照顾亲戚间的关系,你有时间和精力去维持这层关系吗?所以啊,牛祥存走的有点远,虽然是未来的方向,但不一定完全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