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去何从 (第2/2页)
可知道这年月,好多军队的中高层军官都有可能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说普通的士兵了。
大半年来,程长官觉得李斌脑子聪明灵活,不但很快就学会了收发电报,而且能看地图,偶尔还可以跟程大同做一些战事的兵棋推演。
直到今年夏天,抗战全面打响后,为了让他学着带部队,程大同才不舍的把他下放到旅直属炮营当了一名排长。
当然,当炮兵虽然也凶险,但好在基本在阵地后方干活,不会冲杀在第一线,所以李斌二话也没说,服从了长官的安排。
打响北平保卫战的时候,他们旅在涞水却当了炮灰,一个鬼子都没见着,阵地就遭到鬼子重炮的远程打击,半个小时都不到,全旅阵地上,半个团的人就没有了。
接下来守保定,因为通讯失误的原因,无意中被友军三十二军坑了。
为什么说是无意呢,那是因为三十二军打得特别惨烈,守了一天一夜,部队减员非常严重,在请示老蒋后,无奈之下的商军长下达撤退的命令。
没办法,和小鬼子的实力相差太悬殊,打不过,但为了不被团灭,也只能选择后撤,打分段阻击战,层层阻击小鬼子。
但可恨的是,派出去通知独立旅撤退的通信兵却半路做了逃兵。
所以,四十六旅因错过撤退时机,整个旅都差点被鬼子包了饺子。
结果,此战又有近三个营的士兵,因为阻击鬼子和掩护旅部撤退,在战斗中阵亡,并且旅部的直属炮营,从战场活着出来的,也只剩下了一个连。
后来,又守SJZ,破城之时,从城里跑出来的人,能动的加伤员不到两千。
加之下午在锦山打的这场阻击战,最后能摆脱鬼子追击的,却只有一百五十人不到。
而且旅长程大同,在撤退中因伤重不治。
参谋长董光明在组织断后时,也直接被鬼子掷弹筒掷出的手雷命中身亡。
整个独立旅从七月底打到今天,十月十二号,还活着的最高军事长官,就只剩下警卫营的少校营长钟志国了。
当然,李斌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情况,暂且不表。
这快一年的军旅生涯,也让李斌摆脱了稚嫩,让他从一场场血与火的战斗中成长起来,经过了对死尸的恐惧,经历了开炮炸死的小鬼子的兴奋,和杀人后的心理阴影,也见惯了身边熟悉的兄弟一个个离去,使他的心也变得越来越冷,不但言语更少了,性子也慢慢的孤僻起来。
但有谁能知道,他现在还不满二十岁。
轰隆隆,轰轰轰,黑暗的天空里,突然又响起的几声闷雷,把陷入回忆中的李斌拉回现实。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后半夜,此时,李斌的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身上衣服也反反复复的干湿了好几遍。
“老子实在走不动了,这奇怪的老天,怎么还在打雷?看来又要下雨了。”又累又饿的李斌停了下来,环顾黑茫茫的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估计着又要下雨,所以当前最好能找个地方,避一避这该死的冷雨。
粗略的盘算了一下,这几个小时可能走了有三四十里,按照自己大脑里对军用地图的对照,可能离龙豆沟不远了。
地图上标注的那一片地方,属于丘陵地带,沟壑纵横,林子众多,等到了龙豆沟后,随便往林子里面一藏,谁还能找到他?而且那边荒山野岭,估计鬼子也不会往那里去。
想到这里,李斌的心情就稍微好了一点。
又坚持着走了半小时左右,两条腿如同灌满了铅,已经寸步难行,但好在,预计中的大雨并没有落下。
用麻木的脚板在周围趟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块还算干燥点的石头。
一屁股坐下去,双脚便顿时得到了解放,一股说不出的舒坦从涌上心间。
摸了摸屁股后面,才发觉是一块大石板,足够自己躺下去而不会沾到周边的湿泥,哪怕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染泥泞不堪。
顺势躺下去后,用双手枕着脑袋,刚闭上双眼,又担心起部队来。
也不知道这次最后能撤出去多少人?出来的时候可是有近五千的兄弟啊!
眼下这个孤独的青年,一路逃离至此,想起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和容貌,不知不觉间,他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皮下打转。
“穆连长,钟营长,还有旅座,你们还好吗?”